【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母亲和岳母的姐妹情
天津散文·微刊
天津散文研究会的文学交流窗口
展示精良散文、选拔优秀作品的专业平台
母亲和岳母的姐妹情
山西 栗旭晨
这些年，最让我念念不忘日夜牵挂的两个人，一位是我的母亲，另一位是我的岳母。母亲今年92岁，岳母小母亲5岁，她们都住在乡下，有着农村妇女的勤劳、纯朴和善良。她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以亲家之礼真诚之交演绎了一曲凡人之爱。
1989年2月，我迎娶了相恋五年的同班同学新华，妻子的母亲自然而然成为我法定的丈母娘。典礼回门当晚，岳母来到婚房，手里拿着一叠钱，对我和妻说：“这是今天典礼收下的礼钱，你俩刚结婚，用钱的地方多，拿去补贴家用吧！”其实，在这之前，岳母了解到我们家经济状况比较紧张，把准备给妻子奶奶做寿棺用的上等柏木板材，出钱管饭，雇上木匠剖开，打了一套五门柜，割了双人床、写字台、餐桌、小凳子，并且油漆好，让大舅哥开着四轮车送到我们村，摆放在新房里。不仅如此，家里的彩电、洗衣机，就连床垫、案板、擀面杖都是岳母给置买的。当时我和妻刚上班不久，工资很低，所有的这些东西如果折换成钱，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母亲看在眼里，感动在心头，不止一次对我说，你要好好待媳妇，好好孝敬你岳母！我有泪盈眶，点头应允。
1989年11月，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岀生了，岳母来侍候月子，母亲和岳母才第一次会面。两个相隔了十几里的乡下女人一见如故，从过去吃的苦受的罪，到亲闺女捎女婿，从我和妻没有媒人私订终身，再到割舍不下的隔辈亲，无所不谈，入情入理，讲者动情，听者动容。她俩先是以亲家母互叫，慢慢地就以姐妹相称了。岳母见多识广，对母亲说，人这一辈子，钱财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好名声。母亲也说，人品好就会招来钱财，人善良就会带来好运气。岳母的村里多种植梨果，就把冬储的苹果搬一袋子送过来。母亲把自家磨下的高粱面，挖几升送过去。岳母总要把打了鸡蛋的面条，舀起第一碗端给母亲吃。母亲去看孙女，岳母便倒上一碗红糖水，让母亲尝尝甜润润喉。母亲买了鸡蛋和点心，连竹篮拿过去，硬塞到亲家母手中，临走留下一句热腾腾的话：亲家亲家，不亲哪有家？
在岳母侍候妻子坐月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虽始料不及，但却让岳母和母亲亲上加亲，关系更融洽更牢固了。一天凌晨，正在里头院房里熟睡的母亲，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看是儿媳妇，忙问其故。妻子告知婆母，她妈突发急性肠胃炎，我在城里上班不在家，又不想半夜惊扰亲家，于是硬忍着，想不到越来越严重，疼得越来越厉害，她只好过来叫公公婆婆帮忙。母亲一听急了，推醒父亲，从柜子底取岀新被褥和新毯子，把亲家母搀扶着坐到小平车上。父亲拉车，母亲在后边推着，一路小跑五里路，把亲家母送进了镇上医院。在岳母住院治疗的日子里，母亲除了给儿媳妇一日三餐做饭，每天上午还要步行到医院，照顾亲家母，连医生和护士都说，看看人家这对亲家母，好得真让人羡慕！谈起此事，母亲笑着说，就这，我还嫌你爹跑得慢呢，生怕把亲家母给耽搁了。其实，这一年父母都是奔六十的人了。
第二年正月，妻和女儿“挪窝”回了娘家，由于工作忙，我初六就回城上了班。正月初十一大早，岳父坐着班车进城来看我，肩上扛着一个大挎包，打开来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吃的，有炒菜、蒸肉、饺子、花糕、花馍、钱龙。岳父对我说，新华妈怕你吃不好，特地让我来给你送些吃的。岳母村离城60多里远，进城只有早上7点这一趟班车。我背过身去，唯有泪悄悄地流。元宵节前，我回村和母亲讲起岳母让岳父进城给我送吃的一事，母亲告诉我，那天下午亲家也来村里放下一堆吃的，说我和你爹年岁大了，家里营生多，一定顾不上蒸灶，也送来了一份。我发现母亲说话的时候，眼圈红了。
妻子上班后，看管孩子成了个大难题。父母种着十几亩地，岳母主动说，我来照看吧！其实岳母也种着葡萄和苹果地。就这样，岳母在城里乡下来回跑，和客车司机竟成了熟人，直到女儿回城上了幼儿园，这才告一段落。有了第二个孩子后，又是岳母照看了整整两年。母亲觉得很过意不去，就让父亲赶上牛车，拉着一口袋玉米以及高粱面、老咸菜、锅拍子、锅刷子，专门驱车十几里，登门感谢亲家。岳母也顺道来我们村来磨面，忘不了送来刚成熟的葡萄和苹果。母亲和岳母相对而坐，执手交谈，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直聊到阳婆落山，才依依惜别。
1996年6月，我们省吃俭用买了一套二手楼，结果再拿不岀钱来搞装修了。母亲和岳母看岀了我们的难处，拼凑了一万元让我们简装修。三个月后，我把母亲和岳母请来暖家，她俩有机会在一张床上挨着睡觉，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为我们设计着小康家庭的未来。2015年，随着收入的增加，我在市里的繁华地段买了新楼，但古城里的那套房一直留着，没有卖掉也没有岀租，因为这里的一窗一帘一桌一椅一碗一碟，都留着两位母亲的痕迹和味道，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别看岳母长得身高体壮的，但手巧的很。岳母见我们家吃饭坐的圆凳子，一到冬天坐上生冷，便量了尺寸，回村在缝纫机上加工了六个坐垫套上。农闲时节，岳母一针一线为我们全家人纳鞋垫，每人十双。给我和妻的图案十分讲究，有喜鹊登枝、腊梅吐艳、松鹤延年等十几种。而给外孙女做得更多更精致，尺码大小不一。岳母说，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一年年老了，趁着现在眼不花有力气，多做几双吧，将来用得着。就这样，我的两个女儿从上小学到上大学，鞋里都垫着姥姥做的鞋垫。在我们家小住的日子里，岳母一有空就纳鞋垫，乐此不疲。母亲也偶尔进城小住，为孙女缝制被子褥子，从棉袄棉裤、棉背心、肚兜到尿布，一件件做好放在包袱子里，随用随取。岳母和母亲纳缝的是亲情，是岁月，是流淌在心底的爱啊！
2003年4月，妻子患了重病，已是直肠癌晚期，不得不告别了心爱的校园。我和母亲、岳母共同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告诉她患的是肠结核，只要好好静养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康复的。2004年5月31日，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陪妻第三次来到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向癌症发起最后的攻击，手术却失败了。我和妻回到家里，与母亲、岳母一道作最后的固守。7月30日，妻走了，带着美丽谎言下掩盖着的遗憾。望着两个台阶般高的孩子，母亲和岳母流干了眼泪，相互安慰，彼此鼓励，这世上鲜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生命，是我们最珍爱的东西。生活，是我们一辈子也爱不完的。我失去了妻子，岳母失去了女儿，母亲失去了儿媳，我们的悲痛几乎是等同的。在阴晦而苦涩的日子里，母亲和岳母怕我有个三长两短，轮流住在家里，安慰我，照顾我，盼着我能早日走岀阴影。太阳依旧升起，生活还得继续，一年后我开始正常上班，大女儿考上忻州一中住了校，小女儿被岳母接回了乡下。每年三月二十七，北殿赶庙会，我总要给岳母一笔钱。中秋节前半个月，我上街提前打好了月饼，给两位母亲每家10斤送回去。一进入腊月，母亲和岳母便早早蒸了花糕枣糕，打电话让我回乡下去取。临走时，我总要硬塞给两位老人每人一千元钱。正月里，我领着女儿们回村里拜年。这些，我一直坚持了十七个年头。我要让两位母亲知道，她们是有儿子有女婿的，有人牵挂也有人接济。亲情，是永远扯不断的红丝线。
日子是无声的，两位母亲牵挂着，打问着，生怕漏过对方一星半点的消息。岳母患了类风湿性关节炎，走路不方便，就让孙子开上车来看母亲。两个人在当院枣树下，坐着小马扎叙旧。时间长了，母亲也惦念岳母，让我顺车拉上她去看望亲家母。两个人宛如常来常往的亲姐妹，母亲把南瓜、玉米、酸菜带过去，岳母把葡萄、苹果、粉条送过来。2018年10月，我大女儿举办婚礼，我早早把两位母亲接到城里，让她们见证这一幸福时刻，接受大家的祝福。我毕恭毕敬地来到两位母亲就坐的餐桌前，向她们敬酒，她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分明看见母亲和岳母流泪了。看着一手带大的孙女、外孙女成家立业，自然非常高兴，发现身边少了陪伴的儿媳、女儿，怎能不悲伤暗泣。亦喜亦悲，这大概最能反映出两位母亲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如她们命运多舛的人生之旅，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再苦再难，也会一直走下去。
随着父亲和岳父谢世，母亲和岳母都是耄耋之身，已走到了人生的黄昏，两个人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上班工作忙，有时脱不开身，就让大女儿女婿回去看奶奶和姥姥，给两位老人带去好吃的和药品。我让上大学的小女儿一放假回来，就回乡下陪伴奶奶姥姥，一住就是大半个假期。我要让女儿们永远记住，乡下是我和她们母亲岀生和岀发的地方，也是她们成长的摇篮，奶奶姥姥的恩情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没有阳光，就没有日子的温暖。没有雨露，就没有五谷丰登。我知道，有些故事是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的，比如母亲和岳母的故事。我深信，像母亲和岳母这样真诚的、真情的故事，一定会流传下去。我经历着，享受着，铭记着，一次次潸然泪下。
每次回到乡下，一见到两位母亲，一想起她们的姐妹情，我就会有所期待，便为自己注入强大的奋斗理由。我衷心地祝愿两位母亲健康长寿，安享晚年，我必须为她们承担更多奉献更多。一句承诺，一生作答。
栗旭晨，山西省忻府区南高村人，现任忻州市广播电视台专题部主任。被评为山西省第五届百佳新闻工作者，荣获全国新闻工作者荣誉证章。发表文学作品180万字，有散文集《梦里花落》《梦里花开》行于世。散文《杨胡的葡萄熟了》荣获全国第二届＂郦道元杯“文学作品大奖赛一等奖。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本期微刊管理团队
责编：陈彩洁
编校：田光兰
制作：李 韵
征文稿件，原文发出。如错别字较多或乱用标点符号的，会影响文章质量，评审减分。
微刊编辑部
顾问：张宝树
主编：李锡文
执行主编：陈彩洁
副主编：李韵
编辑：晓 轩 田光兰 紫 月 吴金程 周璇
天津散文·微刊邮箱：732241689@qq.com
温馨提示：为节省编辑们的宝贵时间，微刊投稿必须原创首发，谢谢配合！
立足天津，面向全国
博采众长，力推精品
长按二维码识别关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