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王月芳//孝子床前一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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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床前一碗水
今天早上,从大姑姐的电话里,我才知道了赵杰那天回汾南上王尹去上坟时的大概情况。
由于那儿不兴女人上坟,所以我没去。
姐姐在电话里对我说:“赵杰说他早起四点钟就开始走,上午八点钟才到了坟地。现在谁还骑自行车去那么远哩。”
听了姐姐说的话,我心里一阵酸楚,我深深能体会到赵杰在路上的艰难,在平路上还能骑一节路,这六十多里路基本上全是上坡的路,推着自行车,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山腰间不宽的黑咕隆咚的路上,再加上返回来时,那山路弯弯,坡儿又陡峭又短不说,这个弯口处看不见那个弯口,坡度催着人的双腿不得不往下奔,而路边就是深深的沟,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那杂草横生的沟底。那种惧怕,可真是怕的吓人哩……我不敢往下想了。
在上坟之前,我能看的出来,赵杰那激动心情中带着几多悲伤,可又象是老爸还活着,他买好了四季衣服(纸做的)、票子(冥钱),头一天就让我做好了莲菜片、蒸了一碗甜米,焯好了菠菜,煮了些鸡蛋,当然,(那小兔、小燕子、甜瓜、西瓜、)等等这些上坟馍馍是少不了的。
我对姐姐说:“姐姐,赵杰在正月二十四上坟之前就在我跟前念叨了他今年要骑自行车去上坟哩,我对他说,路太远不说还一路是上坡,骑自行车太费力又太慢,想让他搭车去,他又说搭车不方便。可自从他去了汾南,我的心就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心里大半天都忐忑不安,几次想给你打电话,让你去路上看看,赵杰临走时再三吩咐我,不让给你说,我要是给你说了,他又会怪我的,可不给你说,我实在太担心他哩。”
姐姐说道:“这赵杰也是犟的,他已经是成年人啦,咋说他呢。爸在活着的时候,你们把他管的吃好喝好了,没让爸受症,这就行啦。爸不在了,去上坟,他能吃了,还是能喝了。”
姐姐说这话的心情是和我一样的,担心、心疼赵杰。
听了姐姐说的话,使我又想起了公公生前的往事……
公公从六十来岁,因脑血栓留下了后遗症,赵杰做为一个最小的儿子,为了照顾年迈有病的老爸,只好将爸接到他住的地方,他一边工作一边赡养着爸。
起初,爸还能挪动脚步,能说简单的话。
当时就他父子俩人在一起生活,赵杰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二百多块钱,而老爸常年用药,他俩人的日子过的仍是紧巴巴的。
2009年,我和赵杰成了家,和他一起照顾公公。可过了两年后,公公的病加重了,有几次从侧所里出来后,裤子提不起来,掉在双脚踝处,可巧赵杰不在,第一次我见了时,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帮公公提裤子,我转眼又一想:此刻,我不能把他当一个男人的看,我要象手术室里的医生一样,把他当成一个病人。想到这里,我不再害羞,走上前去,帮公公把裤子提起系好啦。
经过这一次为公公系裤子,后来的多次就不再难为情啦。
过了一段日子,公公的双手不听使换了,自己不会用筷子吃饭啦。
于是,在每一顿饭做好后,赵杰先喂老爸吃好后,他才吃。
赵杰忙时,我会先喂公公吃好后,自己再吃。
再后来,公公完全不能自理了,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床上。
夏天还好管些,屎尿垫子,洗洗涮涮,很快就干了。到了冬天,就不好办啦。
有一年冬天,连续下了几天雪,我们又不想让爸睡尿湿了个地儿。
赵杰把换下的几条棉裤刚洗好,用粗木棍撑起,放在火炉一圈时,我把饭也做好啦,刚要喂爸吃饭时,他又拉了一裤子,赵杰这时啼笑皆非,皱着眉头说:“好我的爸哩,那几条棉裤刚洗出来,还没有干哩,你又懂(拉)下啦!你把我熬煎死啦。”
赵杰和我只得先拾掇,他把公公上半身用双臂使劲抱起,我用两手一手揪一条裤腿,把裤子脱了后,只好先用后被子把爸围住再喂他吃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而伴随着我俩的是更加艰辛的岁月。
为了不让公公睡湿窝,赵杰不嫌麻烦,不怕苦累,听到老爸的叫声,总会第一时间赶到床前,用他那瘦弱的双臂,一只胳膊抱住爸的上半身,一只胳膊托住爸那僵硬的两条腿。公公满面红光且身体的重量要比赵杰重很多。
每一次赵杰都把老爸抱起先放在干净处,当褥褥换好后,又重新将爸抱回床上。昼夜要来回抱十几回,看着赵杰越来越干瘦的脸颊,我心里也很难过,心疼。
每次喂完饭,公公虽不能用语言表达什么,可他用满脸的笑容来回复于我。
在2016年,开春后,公公的胃口不好啦,平时爱吃的饺子,捞面,不想吃了。再后来,白面馍馍也吃的少了。尽管我们做他可口的饭菜,公公还是不想吃,只好让他以流食为主,炖些鸡蛋、喝些奶等等
眼看着公公瘦了,一天中午,我蒸的槐花古垒,公公一见了这饭,眼晴都亮了,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他的嘴,把嘴张的老大发出“啊一一啊一一”的声音,急着要吃哩,我一勺一勺的喂着公公,谁知道他,这口还没咽下哩,又指着嘴:“啊、啊”的叫开了。
我含笑说:“爸,好吃吗?”他点点头,我又说:“慢慢吃,把嘴里的咽下去,我再喂你。”
吃过饭后,我伸手摸了一下公公那瘦的皮包骨的胳膊,心疼的说:“爸,你好好吃饭,你看你瘦成啥啦。”说话间,鼻子一酸,我哭了。
公公却笑啦。
2016年的农历六月二十六日,中午十一点时,我刚从地里锄草回来,赵杰说:“咱今天做点酸汤面吃吧。”我应一声,把祆袖子一挽,手洗了,把面和好擀好,很快饭就做熟啦,按照惯列,先喂公公吃饭。
我正给我和赵杰盛饭时,赵杰慌慌忙忙的走进了厨房,脸色都大变了说:“月芳,快把爸的老衣拿过来!”
一听这话,我已经明白了。
当我提着一大包裹老衣赶到公公的房间时,公公用半闭的眼晴看了我一眼,安祥的闭上了双眼。
几天来,赵杰一连哭晕过几次,别人用手指掐住他鼻子下的人中穴,他才醒了,我把他揽在怀里,边哭边安慰着他,当我挥手为他擦着满脸的泪花时,我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在公公出殡的那天,只见赵杰张大嘴痛哭流涕,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几天功夫,赵杰象是老了许多,嘴唇干裂,没精打彩,真象是丢了魂儿一样。
我也词穷言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而我更多的是心疼他!
我知道,几十年来,赵杰和老爸相依为命,这种超出寻常的父子之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说的清楚的。
我对赵杰说:“爸没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人生就如一场旅游,谁都不知道谁在哪一个站口下车。你还有我哩嘛,咱俩还要继续过咱的后半生,对吧。”
赵杰低沉的说:“这个我懂的,就是一子适应不了这没有爸的现实。”
几年过去了,别说赵杰忘不了老爸,就连我这做儿媳妇的心里也没有把他忘记的。
所好的是,在公公活着的时候,我们精心侍候,没让他老人家受半点罪,我的心里是安的,惟愿公公在天堂永无病患,快乐安康!
今天中午,赵杰回来后,我对他说了和姐姐早上在电话里说的话。
赵杰说:“我知道骑自行车慢,四点钟出发,一路是上坡路,骑行的路少,推着走的路多,路上如遇到车了,在车灯照亮下,不敢骑,只能推着走。回来时,山路弯多又陡峭,还是不敢骑,只好又推着车走,直到到了石佛沟村才又骑上车子走”
我说:“我不是不支持你去上坟,我是怕你在路不安全,你如有个三长两短,你想过我吗?你知道从你上坟前念叨要骑自行车去,我就开始为这事犯愁,在你去的当天,我真是一秒一秒的眼巴巴的熬着,心里惟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平安回来。还算好,那天你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家里。孝敬老人,祭拜祖先,我一百个赞成。可这来回一百多里路哩,你如果在路上有个差错,你不仅对不起老人们的在天之灵,更对不起活着爱你的亲人。也许我想的太多啦,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全第一,就如咱姐姐说的,爸在活着的时候,咱们把他吃好喝好啦,现在爸没了,上坟,他也吃不了,喝不了啦。有一句话:孝子床前一碗水,胜过坟前万堆灰。老爸在的时候,我们照顾的很好,也问心无愧了。”
我知道赵杰不爱听唠叨,平时要是说这么多,他早就会说:好啦好啦,别说啦。而今天,他一直在听我说。
听完我说的话,赵杰只低声说了一句:“我心里放不下老爸!”
2021年3月12日写
后
稷
文
苑
王月芳,山西省稷山县下柏村人,搞周易预测多年,喜欢写作,爱看各类书。
——发刊制作:葛丽娟
协助制作:焦云竹 薛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