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下省城（二）
三下省城（二)
——节选自长篇小说《槐树院人家》
文/韩全虎
第二天一大早，随着涌动的人流，他们提着礼品走出火车站，待问问询询地一路走到省革委时，太阳已经升了很高，大约到了九点多时光。他们看见大门外的传达室，一把大铁锁挂在门上，周围廖无人影，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来上班。待找门口站岗的士兵询问后，才知今天是星期天，机关不上班，让他们明天再来。他们恳求士兵给高美英打个电话，士兵回答说，他们既不知道领导家的电话，也没有电话机可打。
这时，他们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饥饿的感觉一阵紧似一阵地袭来，只好找了一家门脸不大，装饰简单的小饭店坐下，每人吃了两碗面，喝了一碗面汤，才算勉强填饱肚子，并且一直为花掉的八两粮票、八毛钱心疼不已。饭后，他们在省革委附近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下，并预交了每人每天一元的住宿费。
稍事休息后，在疤葫芦的提议下，他们到不远处的百货大楼闲逛。俗话说，山汉进城，两眼费神。他们虽然在本地县城附近生长，熟悉小城的大街小巷，但到了省城，也就变成了他们笑话山里人的山汉。疤葫芦虽然也在省城当过几年工人，但建筑公司工作的地点往往都是荒芜之地，待到楼房起工之后，他们又到了另一处荒芜的地方，对省城的繁华之地基本上没有光顾的机会和闲钱。进了百货大楼后，他们被五颜六色的灯光，蓝色、黑色、灰色的服装以及操着南腔北调的顾客所吸引，东瞧瞧，西望望，对柜台里边的衣服、鞋帽，瞅瞅看看，指指点点。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才转了出来，又到吃早饭的那个饭店吃面，当服务员递出面票，向他们收钱和粮票时，疤葫芦才发现衣兜里的钱和粮票不在了，他顿感大事不好，忙着翻遍了浑身上下的衣兜，那里还有粮票和钱的影子。服务员边收回面票，边问他们：“你们去什么地方了？”
疤葫芦说：“去百货大楼了。”
服务员问：“你们到人多的柜台前没有？”
疤葫芦说：“到了。”
服务员问：“有没有觉得有人挨近你的身体？”
直到此时，疤葫芦才想起，刚才在百货大楼一个柜台前，不少人围着看衣服，他也凑上去看，有两三个年轻人在他面前挤来挤去，他还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人在他的胸前动了一下。服务员听他说了过程后，肯定地说：“那几个保险是小偷，你们被偷了。”
疤葫芦急得挠手跺脚，几乎要流出了眼泪。翰祥劝他说：“不要着急，咱们到派出所报案去。”
服务员说：“报案有什么用，这几年的小偷如毛，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偷，他们能管过来吗？”
“那可怎么办呀，我们连饭也吃不开了。”疤葫芦着急万分的说。
“咱今天挨着点饿，明天见了高主任，让她想想办法。”翰祥无可奈何地说。
“也只能这样了。”疤葫芦有气无力地说。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饭店时，服务员又对他们说：“听你们的口音是外地人，看你们的行为举止也是两个好人。一天不吃饭哪能挨得住呢？我给你们垫上钱和粮票，一人先吃上一碗面充充饥再说。”说着，递出两碗面的票来。
疤葫芦他们先是再三推辞，怎奈肚子叫得厉害，也只好千恩万谢，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回到旅店后，二人一个下午没有动弹，一个晚上无言无语，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第二天要去找的高美英身上。
好不容易盼到天明，一夜未眠的疤葫芦他们爬起身来，忍着辘辘饥肠，带上绿豆、小米、莜面等土特产品，迈着疲惫而沉重的步子向省革委走去。
到了省革委门口的传达室，疤葫芦和一位值班的工作人员讲了要找妇联主任高美英，那个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些诸如那里来的，和高主任什么关系，有什么事等情况，疤葫芦如实回答后，工作人员拿起电话，拨通了妇联会办公室，说有老乡要找高主任，对方回答说高主任到南路下乡去了。工作人员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对方说可能得半个月左右。工作人员放下电话，把具体情况告诉了疤葫芦他们，疤葫芦和翰祥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把希望寄托于高美英男人的身上。他们两人商量了几句，疤葫芦上前小心翼翼地对工作人员说：“不知高主任的男人在不在？”
“怎么，你们也认识？”工作人员不解地问。
“认识。”疤葫芦这回没有如实回答，而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工作人员又拿起电话，拨通了省革委办公厅，对方回答说，王副主任到中央开经济工作会议，还得十多天回来。疤葫芦他们听工作人员说了情况后，犹如劈头浇了一瓢冷水，原来仅有的一点希望也灰飞烟灭，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传达室。
在回旅馆的路上，疤葫芦和翰祥犯开了惆怅。在他们看来，高美英两口子不在省城，对于批推土机倒不是多大事情，此次不在，下次再来，总有找到他们的时候。要命的是钱和粮票被偷后的吃住行问题，原本打算找到高美英后或借或要，总能有办法解决。现在人家两口子都不在家，希望彻底破灭。偌大的省城，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向谁求借？
回到旅馆后，他们两人又商量了一阵，最后翰祥拍板说：“回，明天就回。等一会儿咱们把那那些绿豆、小米、莜面拿到咱吃面的那个饭店，三折五折地换点钱和粮票，多少都行，只要够咱们买饭买票就行了。”
说干就干，他们马上提着那些土特产品离开旅店，去找那个送他们面吃的服务员。当他们把想法说出来时，那个服务员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们的饭店虽小，也是国营单位。粮油肉蛋等都是国家供应，如果要你们的粮食，那不就长了资本主义尾巴了？”
“对，对，千万不要长起尾巴来。”翰祥说着，提起那些粮食就走。
疤葫芦拉了一下翰祥，悄悄说：“人家昨天白给咱吃了面，咱要不送给她一些粮食，表示一下心意。”
“对，对，应该，我怎就没有想起来。”说着，又返了回来。
疤葫芦对那服务员说：“同志，你昨天送给我们的面条，我们不能白吃，我们给你点儿粮食，表示感谢。”
“不用，不用，你们多心了。”服务员推让着说。
“你看，你的钱和粮票也是贵重东西，给了我们你就少了，我们绝对不能白吃。”疤葫芦认真地说。
服务员见他们真心，便答应下来，拿出三张报纸。疤葫芦和翰祥解开口袋，铺开报纸，分别将绿豆、小米、莜面掬了几掬，包好送给服务员。（未完待续）
文字编辑：王志秀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