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素描（组诗）——来自一线战区湖北省黄梅县
抛弃伪装
樱花未开。黄鹤未来。黑蝙蝠
只用眨眼的功夫
就抢劫了天空
足够大，大到遮蔽夜空
喜庆的烟花哑默
我离武汉还有几百公里，逼真地
看到了翅膀的阴影
我的祖国，我的湖北
我的武汉，我的黄梅
正生着一场不轻的疾病
中间宿主尚未找到，我们
仍在追踪，可已经
没有时间矫情了
阻击曳然开始
阻击是勇敢者的战斗，一定有伤亡
进入阵地之前，我主动
抛弃文艺腔的伪装
疼痛的数据
数据不需要粉饰，阿拉伯数字在裸奔。每天
都在记录一个国家的阵痛，一个
省份的阵痛，一个名叫
武汉的城市阵痛，一个名叫
黄梅的县城阵痛
还有，还有，许多个
散点的阵痛
这不是十月怀胎幸福分娩的痛
不是衣服被荆棘划破的刺痛
不是甜蜜忧伤在心头盘桓隐痛，亦不是
蝴蝶蜕变时脱去外壳美丽的痛。这是
肉眼看不见的病魔在我们身体横行
一寸一寸剥夺健康
生命的剧痛
必须抵抗、坚守、对峙、截击、反攻。必须
用智慧和顽强的意志发起总攻
把黑蝙蝠翅膀的阴影
刺出一个洞，刺出
更多的洞
放进阳光，放进
和风细雨，最后
撕碎阴影，洗亮
蔚蓝天空
战争总会结束，痛将远离
这个春天注定灌满重生的蜜汁
樱花依序绽开
这双手
这是一双手，白皙修长，或许闲瑕时
触碰过钢琴，月光般清澈的音符
流过心房最柔软的湿地
转眼生根发芽
开出清丽花朵
现在，让这双手浸入浪漫主义不合时宜
违反职业养成的素质。这双手
要浸入冰凉的消毒药水清冼
一遍、两遍、三遍。伸入
同样消毒过的橡胶手套
至于什么时候摘下
手无权决定，戴上
与摘下之间，隔着一堵墙
两面都写着
抢救生命
真实的情形是：这双手
被汗水浸泡出大面积
让人心疼的皱折和血痕，这些
换上白衣的天使，其实
都是普通脆弱的孩子
她们能止住病人的疼，却对疲惫
崩溃的泪水无计可施
勒 痕
顾不上关注这张脸丽
被一个电话，一张请战书，一颗
减轻病患痛楚的心，想打
胜仗的倔犟
挤到了天边
防护口罩。强力防护服。数小时
围着患者不停息地工作。飘荡
在无菌治疗室窗外初春的风
临近，又吹着口哨飘远
护目镜后面的眼睛
和这张脸一样专注
把滑向病魔的生命
用尽力气往回拽
连侧目感受季节孤独的
闲瑕都没有
病人太多了，连呼吸都要掐着时间完成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摘下护目镜和防护口罩，发现
这个城市没有忽略这张脸，没有忽略
与疫情争夺生命决战中的这张脸
深深浅浅的磨痕和勒痕
足够证明，这场战斗
有多么激烈
穿上白衣，原本无意收获天使名称
只想把病毒的阴魂捆绑
发配到天边
再也不见
国 歌
小小的医院办公室，横七竖八容纳了
六、七名不同睡姿的医生、护士
清一色的白。像清洁过的
白色大理石
不，这些不是石质固定的雕像
是活生生的人，刚从与死神
殊死搏斗的战场撤下休整
时间很短，短到
只能完成一个梦的开头，又要
与病魔争夺呼吸空间
宁静短暂。靠着椅子，趴在桌面，侧躺简易床
睡姿并不漂亮。没有
整理睡姿的闲情
面对成千上万的患者
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以勇气
和科学作盾牌，阻击病魔
是存在的价值。祖国需要
是义不容辞的命令
被病魔隔离的城市，这时有一扇窗打开
又有一扇窗打开，最后
有无数的窗打开
《义勇军进行曲》响彻夜空
这些刚刚入睡的人，瞬间苏醒
中止刚开始的梦，流着热泪
再次奔赴战场
出 征
别叫我天使，我只是
丈夫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我要去往一个，响彻
呻吟挣扎死亡的病区
我将用纯净的白，漂走绝望的黑
用一只口罩
捂紧悲伤和眼泪
透支身体，只为了
隔离魔鬼的通道
洁白的玫瑰，点燃的不一定是人间烟火
有可能是暗夜里的萤火
一朵两朵三朵
一团两团三团
把这厚实的云层，烧出些窟窿
透进更多光线
我不能生病，我一生病
生命就会象骨牌倒下
就让我在出征前，面对亲人
尽情地流一回泪吧
殉职者如是说
不要悼词。不要花圈。不要聚会。不要碑文
不要歌功颂德，活着
原本是要更多的人活得更好
先走一步
有先走一步的价值
我是这场战争中的殉职者。不说阵亡
因为没有硝烟，不说英勇
因为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战
不说壮烈，因为
这是使命
只愿倒下的地方，春天一如既往来到
每一朵奉命开放的花朵
都没有病毒
作者简介：赵琳，女，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签约作家、中诗网签约作家。作品刊登于《人民文学》《中国文化报》《诗选刊》《诗潮》《诗歌月刊》《长江文艺》《芳草》《时代文学》等报刊杂志，出版散文集《在那东山顶上》，作品入选各种选本，获《人民文学》“观音山杯”征文优秀奖等奖项。
燕鼎文化
北京燕鼎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房山作协 涿州作协合办
顾问：凸凹 颖川 袁学骏
总编：刘泽林
执行主编：刘剑新 陈玉泉
副主编：张佃永 黄长江 熔 岩
编辑：釗琋 思文
关注燕鼎文化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