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雅明认为,“傅立叶在拱廊街中发现了法伦斯泰尔(Phalanstère)的建设原理。拱廊街随着傅立叶向相反的方向转变,这种转变具有超凡的魅力:虽然拱廊街起源于若干商业目的,但是,对于傅立叶来讲,拱廊街变成了居住地。法伦斯泰尔变成了一个由拱廊街构成的城市。傅立叶以法兰西帝国严格的形式,描绘了一个具有绚丽色彩的毕德迈雅式的田园。左拉在他的《劳动》中延续了傅立叶这个观念,而在《泰雷兹·拉甘》中却与拱廊作别。在批判格律恩(Carl Grun)时,马克思为傅立叶做了辩护,马克思强调了傅立叶的'庞大的人的理念’。马克思还注意到傅立叶的幽默。如同希尔巴特在《玻璃建筑》所写的那样,保尔(Jean Paul)同样在他的《乐瓦娜》中把傅立叶推崇为教育家,实际上,傅立叶是乌托邦主义者。”墨尔本市中心最近10年来的商业设施改造不无傅立叶的法伦斯泰尔的影子。“廊道是一种建筑物内部的交通方式,人们足以低看宫殿和大城市了……法国国王堪称文明的君主之一,他的杜伊勒里宫甚至都还没有一个门廊。国王、皇后、皇室走出他们的马车时,也躲不掉打湿衣裳之类的尴尬,小资产阶级在一家店铺门口打车时,同样遇到这类尴尬。国王周围一定会有很多侍从为他撑着伞……但是,国王还是没有一个门廊或屋檐,让他的客人们避雨……让我们描述廊道,它具有和谐宫的最诱人的特征……法伦斯泰尔没有室外的道路或没有开敞的道路。一个宽阔的走廊把中央大厦的所有部分连接在一起,在整个建筑的第二层楼展开。在这个宽敞走廊的每一个尽头,都有由柱子支撑的架高的过道,还有很令人神往的地下过道,这个地下过道把法伦斯泰尔的所有部分以及相邻的建筑连接起来。这样,一系列有顶的走廊不仅美轮美奂,而且因为供热和风扇,冬天尤其舒适……因为建筑的第一层会与马车入口相交,廊道不能安排在第一层。所以,廊道或连续柱廊是沿着二楼延伸的。法伦斯泰尔的廊道沿着中央建筑的一边展开,延伸到中央建筑的每一个建筑翼的终端。这个建筑的每一翼都包含了两排房间。这样,每排房子的一边可以看到田野和花园,另一边则可以看到廊道。廊道的高度为三层楼,一边有窗……厨房和某些公共大厅都设在第一层。法伦斯泰尔的主大厅不应该布置在第一层。这样做有两个理由,第一,老人和儿童爬楼梯比较困难,应该住在这个建筑比较低的楼层里。第二,应该让孩子们远离成人的生产活动。第二层的餐厅地板上设计一个活门。这样,可以把桌子放在楼下的厨房里,进餐时,通过楼板上的这个活门把桌子拿上来。大型公共活动期间,这些活门特别有用,譬如来了旅游大篷车和旅游团队,因为一时间人太多了,一般的餐厅坐不下。廊道里也可以布置餐桌,楼下就是厨房,通过这种活门,把食物送上餐桌。”“一旦社会主义政府成了全巴黎所有房子的合法业主,它就会把所有的房子都交给建筑师,下令建设拱廊街……社会主义政府委托建筑师完成这个使命,他们相信建筑师能够完成这个使命。建筑师打通每一幢房子二层临街一侧全部房间的隔断墙,这样,就有了一个廊道,它的高度和宽度与一般房间一样,整个长度为一个建筑街段的长度。在那些比较新的街区里,相邻房子的楼层高度大致一样,可以在一个高度上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廊道……但是,在那些老街,楼层必须精心提高或降低,那里的建筑常常要做改造,或者让楼层陡一点,或者有些部分用楼梯连接起来。当各个街段建筑物二层都用廊道连接起来,本来孤立的建筑物就形成了一个网络,这个网络包括了全城。只要在每个街段之间建起一个有屋顶的过街天桥,就可以建成全城的廊道网……像过街天桥一样,当然,过街天桥要长多了,可能要横跨许多大街、广场和横跨塞纳河的桥梁,最终,人们能够通过拱廊走遍全城,不会淋雨晒太阳。巴黎人一旦真的尝到了新廊道的滋味,他们一定不会再想在老街上迈步了,他们常常说,那些路是给狗走的。”(托尼·穆瓦兰[Tony Moilin],《2000 年的巴黎》)雄安新城毕竟地处北方地区,不同于深圳和浦东,确实有可能成为傅立叶设想的冬日的法伦斯泰尔。“在法伦斯泰尔度过一个冬日,你会发现,一切都没有裸露在外,人们穿上轻便的衣服和漂亮的鞋去剧场和歌剧院,不用担心泥泞和寒冷,不会溅他们一身泥,不会脏了他们的鞋,也不会让他们着凉,这一切多么富有诱惑力啊,以致在法伦斯泰尔度过的这一天就足以让我们讨厌我们的城市和城堡了。如果法伦斯泰尔真的变成了现实,可以挡风避雨、冬暖夏凉的廊道就价值连城。廊道的房地产价值……会比其他相同规模的建筑物的价值高一倍。”“傅立叶本人天真地认为,法伦斯泰尔本应出现在梭伦(Solon)和伯里克利(Pericles)时代的希腊,但是,这个社会国家姗姗来迟了,而它的迟到会让它在问世时更加辉煌。虽然拱廊街起源于若干商业目的,但是,对于傅立叶来讲,拱廊街变成了居住地。法伦斯泰尔变成了一个由拱廊街构成的城市,直到19 世纪下半叶,这个由拱廊构成的城市一直吸引着巴黎人。1869 年,傅立叶设想的'道路—画廊’给穆瓦兰的《2000 年的巴黎》提供了一幅蓝图。城市采用的结构让城市以及那里的商贾和百货公司给闲逛者提供了一个装饰最好的闲逛氛围。”
注:文中所有引文均源于《拱廊街计划》(Das Passagen-Work, 1982)。
作者:叶齐茂,曾任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教授,建设部村镇建设专家委员会委员。现侨居墨尔本,为澳大利亚执业城市规划师本文为《国际城市规划》2019.4期“译者随笔”栏目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