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稿选登·散文｜ 我与八雅之“棋”：博弈中有三、五步
中国传统八雅，伴随人生。琴棋书画，又称“四艺”。在中华民族的艺术长廊里，四艺与人的关系尤为密切，是古代文人骚客包括一些名门闺秀修身所必须掌握的技能，亦即“文人四友”。现今艺术形式丰富多彩，而拥有四艺的多寡和娴熟程度熏陶着个人的成长，与四友的交往深度凸现出个人的素养，心手传承，成就人生的俗和雅。
古代弈棋，多指围棋和中国象棋，细分“弈”则指围棋，“博”指象棋。两类棋我都能对付几盘，岁月流转，至此经年，有了博弈之乐。善棋者筹谋睿智，品千年棋文化，悟人生新哲理。三、五步间探微妙，有时妙不可言；布局落子思前想后，感慨世事如烟。颠倒苍生亦是奇，黑白子，何必论高低。这才有雅之趣！
中学那会儿，同学间盛行下军棋，我却不太喜欢。班级军体委员崔为爱玩起来胆大，看着我的眼睛，“你这不是师长，我碰！”我常输于这种暗战。后来，我与他下了象棋，他输得很惨，退休后还在微信群里念叨过一回。
下象棋是从爸爸让我“车、马、炮”开始学起，那时，爸爸做了个象棋木盒子，两扇棋盘是红方与黑方，中间横秤写着楚河汉界的长条，用合页把棋盘连起来，再加上四周的档板，把棋子全放里锁了就掉不出、丢不了，还有个把手，拎起来走到哪里都能下。离开农场前，爸爸不让子，赢我的时候也不多。记不得精彩棋局，年少之人以争强好胜为乐，恰恰以输赢论高低。
到鹤城上技校，赶上的是推荐的最后一批，不少同学说我走早了一步，否则第二年就考试择优录取了，凭我在高中的成绩肯定能上个好学校。技校毕业后分配到车间干镗工，工余时间在宿舍里看书复习，憋着劲准备再拼搏。
职工工学院招生时，去考场专捡难题做，自测一下时间与速度。结果分数够了，来了录取通知。能带着工资上大专，不用家里资助，心里不再惴惴不安，高兴地踏出这一步。
那三年里，博弈场面增多，不乏眼花缭乱的棋局。专业理论知识的充填，思维观念的碰撞，直面人生的探讨，思索奋进的步伐，影响着每个人的行为。
贺义坤是教授机械制造工艺的专职老师，对工艺规程的制定原则，科学性与实践性都阐述的非常有逻辑性。上他的课，笔记量很大，挺紧张的。在让同学们记录的同时他告诉我们：在这个国营大厂，没有十年八年功夫，当不上产品工艺主管。
其间随意一些，塑料纸棋盘一铺就可以下象棋，高伟光同学说，每次都差一点就赢了老师。而贺老师则边下棋边与同学们唠家常，非常轻松的样子。知道底细的同学直言相告：贺老师是齐齐哈尔市的象棋冠军。于是，听他讲起出生于哈尔滨市的象棋大师赵国荣，讲被国内外誉为“新东北虎”的棋艺，讲省集训队里女棋手都非常厉害。
我有点闷葫芦性格，当时没能与他讨论下棋应该看几步，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课余爱读小说，李栋创作的短篇小说《下棋看五步》，成功塑造了刘彬这样一个新时期干部的形象。而棋界有个说法叫“下棋看五步”，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的。
就是说，一个棋手每走出一步棋，都已经看好后五步的走法。如果是高手的话，那就不止后五步，整盘棋的走势都要在胸中。其实，无论眼前的局势是顺是困，着眼未来，都是一个棋手必备的素质。年青人下棋应多谋增智，磨炼品性，研究现实，以为实用。
学习之余，关注人生，关注年代热点，那场闻名全国的人生观大讨论主角“潘晓”，我曾严肃认真地撰文表达自己的观点；杨振华和金炳昶推出的《下棋》等讽刺性极强的相声段子，我也跟着傻乐过。
有比喻说人生如棋，看五步毕竟是一个预测，期间必有变化。贺老师后来就去了市商检局；我们毕业后安排在工厂技术岗位，有的同学在工作的第二年就当上工艺主管。这样的跨步，与时代同行，工厂大力开发新产品，正规院校的毕业生缺乏，职工工学院的我们上演了凤凰传奇！
下乡到黑龙江的聂卫平，在1976年就刮起“聂旋风”。那之后纹枰纵横，棋子黑白，棋盘上交流，成为相当一些人的雅趣。风也刮进工学院，班里有两位同学田洪友、金兆钰互相叫着号来两盘，有空闲时就要对奕。铺上棋盘，每人抱一“罐子”黑白子，做“眼”、长“目”、禁“气”、打“劫”，何止三、五步哇，一次就耗时不少。现在回想他们在布局落子的那一刻，也许精心设计着自己人生的后五步！
金兆钰长我一岁，称他为猴哥。学习初期，他就快言快语的显摆自己的丰富经历，上技校在牡丹江，工作在铁路上，为了回到齐齐哈尔，找了对调人。这一步步走的，艰难吗？他说想家，三个月坐火车往返四十二趟。谷丹同学较上真了：你算那，三个月九十天，牡丹江没有到齐齐哈尔的直达车，需要在哈尔滨倒车，你还有多少天上班啦？同学们都哈哈大笑，他也红着脸用手扶起眼镜，“四十二趟”就成为同学茶余饭后的典故。
进入设计部门后，猴哥练手多个产品，就跳槽到南方企业。缺少更多的联系，断断续续地听说他走了不少企业，担任过总担任设计主管和总工程师之类的职位。退休后建立起同学群，看到他设计的防辐射功能的检测机器人，手机录下运动的每一步，微信传给我们看，真验证了他在学校时立下的誓言：致力于机床制造行业！
田洪友岁数小于我，却诚心关心我。我喜好写点东西，参与人生观大讨论的稿在齐齐哈尔日报上发表过，团支部的总结都写成散文了。他建议我去厂办当秘书，还要找关系帮助我，他说：秘书岗位走仕途快。我知道自己接人待物木讷刻板，只想着在技术岗位走到底。这位围棋盘上细算“半目”的棋手，让我看到他悟棋道也更悟世道的“先手”。
后来，洪友子也走出国企，步入市里外贸部门，而且独立做起外贸生意。工厂生产的大型机床通过他卖到了香港，在黑河对俄贸易中也大显身手。有一次同学聚会，他知道我从技术部门走到中层领导，很直率的跟我算帐：如果攒不到一百二十万，你操心费力的做这个领导还不如出去做买卖！后来我算过帐，真没达到那个标准！看来我走的步只是三而非五，总归是差两步啊！
没认真算计如何在赚钱上迈开脚步，却在涉及职工的钱上，表现出没有“眼力见”。那年，职工代表大会主席团审议“集资方案”，我刚从企业管理部转岗，听企业策划部新任部长的方案，觉得这盘“棋”很大，但方案只有一步，没有防风险的安排，如果集资后不能上市，职工的集资款如何处理？所以我发言，方案应完善后续措施。董事长听完直接表态：今天审议就谈行与不行！于是，我这种考虑后三步的想法不合时宜，在其他同事表态支持后我就是个尴尬！
然而集资后，果然没能上市，退还职工款又要求放弃应得的利率，这盘棋成为臭棋。当初没做到“观棋不语”，支招也没看透棋势，不能与领导保持一致，你成为搅局人，还谈什么后五步。
退休后，还是爱玩、爱看象棋，在手机、电脑上下，那也是真人博弈。在无锡那两年，农贸市场旁边的屋檐下，有那么一拨象棋爱好者。一看就是一小时，还下过两盘；来到青岛，马濠公园里始终有那些人，周边围上一帮支招的。很少有相声中那位嘴巴啷叽让人生气的主，都有观棋少语的素质。有一位棋手针对场外支招，特意给你演变出后五步的变化，真是胸中有全局。这时的下棋又恢复了游戏的原味，“耳顺”年后不再琢磨布局，输赢得失已经淡若轻风。
有文字介绍：象棋起源于中国的一种棋戏，属于二人对抗性游戏的一种，有着悠久的历史。象棋集文化、科学、艺术、竞技于一身，不但可以开发智力，启迪思维，而且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深受广大群众喜爱。由于用具简单，趣味性强，成为流行极为广泛的棋艺活动，经国务院批准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象棋为中国传统棋类益智游戏，与国际象棋及围棋并列世界三大棋类。
看，此时己进入焦灼时刻，沒有一点声响，什么是雅？怎么为乐？博弈就在那三、五步！迈出过三五步，也许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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