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健康人已有对新冠的免疫力 “群体免疫”有望达成？
近日，一篇发表在《Cell》上的新冠论文，因被美国顶级传染病专家福奇带着出席美国国会听证会而“身价倍增”。俗话说，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弹！科学家与政客分明是两股道上跑的车，福奇为何要拿一篇学术论文与政客们分享讨论呢？
原来，这篇的论文的观点关系到某些政客追捧的“群体免疫”。该研究发现，从未感染新冠病毒的健康人，一半左右已存在对新冠病毒的细胞免疫力。随后，不少媒体进行了解读，观点大体如下：这些已有的免疫力，要么有助于预防新冠，要么即使感染了新冠也有助于增加人体战斗力，甚至可能促进群体免疫早日达成……
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呢？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们得从免疫系统如何工作来说起。
人体免疫系统有两支主力部队——抗体和T细胞，来抵抗入侵的病原体。
两支主力的作战区域有明确分工。抗体，主要负责对散落在细胞外（血液、组织液等）的病原体进行打击。T细胞则会兵分两路，一路去杀伤躲在细胞里的病毒（CD8 T细胞），一路去支援抗体（CD4 T细胞），给抗体赋能，抗体结合力倍增。
这里首先要强调的是，抗体和T细胞的最大特点是“专一”。这两支主力部队不但作战区域划分明确，且进一步的分工也是极端精细，每一位成员都只心无旁骛地对某一个病原体的某一部位精准打击。
新冠病毒的结构比较简单。它是一个带有包膜的病毒。最外层的包膜，一部分是酷似王冠的刺突蛋白（S），一部分是其膜蛋白（M）。包膜里面是一层核衣壳蛋白（N）；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非结构蛋白（nsps）。
《Cell》上发表的该项研究，纳入10例曾感染新冠的患者以及11位从未感染新冠的健康人，考察了他们体内对上述4类新冠病毒蛋白的T细胞反应和抗体反应情况。结果发现：
1、曾感染新冠者，100%有针对新冠病毒的CD4 T细胞反应，70%有针对新冠的CD8 T细胞反应；未曾感染新冠的健康人，则分别为40～60%和20～30%（这一点作者没有写明，是根据研究结果的大致估算所得）。
2、可精准打击新冠四类蛋白的特定T细胞，曾感染新冠者都存在，健康人群则主要集中到S、M和nsps三类类蛋白上。
3、对于抗体，曾感染新冠者，100%有针对新冠病毒S蛋白（刺突蛋白）结合区的IgG抗体，80%有针对新冠病毒S蛋白结合区的IgA抗体；未曾感染新冠病毒的健康人群则没有这些抗体。
当然，其他研究也曾得出相似的结论。7月份，《Nature》曾连续发表了两篇。8月初，《Science》发表过1篇。
既然未曾感染新冠病毒，健康人体内为何会出现针对新冠病毒的T细胞反应呢？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这并非天授神赐，而是因为交叉反应，因为曾感染新冠家族其他成员，因为过于相像，所以被免疫系统“错认”，发起了一定程度不够精准的攻击。
人类目前发现7种冠状病毒，除了新冠、SARS和MERS这三类性格刚烈的成员外，还有4种只导致普通感冒的温和冠状病毒（229E、OC43、NL-63和HKU-1），且非常普遍，绝大多数人都曾被它们感染过。因此，健康群体一半有新冠免疫细胞，并不稀奇。
因为“交叉反应”而预存有对新冠病毒T细胞反应的人，可以偷着乐，认为可以免受新冠病毒感染吗？答案是，基本上不可能。
第一，因“交叉反应”对另一种病毒有了抵抗力，历史上只有一次，那就是因接种牛痘灭绝了天花。
第二，健康者未产生针对新冠病毒关键部位S蛋白（刺突蛋白）的中和抗体。
第三，只有20～30%健康人群产生针对新冠病毒的CD8 T细胞反应，且能否杀死感染新冠病毒的宿主细胞，仍是个疑问。
第四，实际情况显示，暴露在新冠病毒环境里的人很容易被感染，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靠交叉免疫得来的免疫力来抵抗新冠病毒，不太靠谱。
第五，还可能起反作用。以抗体为例，假设一个人体内预存有针对病毒的中和抗体，无疑将有助于抵抗病毒的感染；假设一个人体内预存的是针对病毒的非中和抗体，轻者可能没有什么效果，重者可能因为免疫系统“错认”，误认为已有针对性中和抗体，导致病情更严重。细胞免疫也是同理。
总之，因为“交叉反应”得来的对新冠病毒预存的T细胞反应，吉凶未卜，还需要通过进一步的研究才能确定。
如果非要说这一发现有何正面意义，那就是交叉反应得来的针对新冠病毒的T细胞反应可以长久存在，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新冠肺炎的发病机制，可以帮助治疗药物和疫苗的研发。
（环球医学编辑：丁好奇）
Cell. 2020 Jun 25;181(7):1489-1501.e15.
Targets of T Cell Responses to SARS-CoV-2 Coronavirus in Humans with COVID-19 Disease and Unexposed Individuals
https://pubmed.ncbi.nlm.nih.gov/32473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