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寄给我的快递?里面咋全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

大家好,我是掘坟仔,一名夜行者,老金的徒弟。
2019年3月22日,我收到一个快递,是个纸盒箱子,纸盒箱让透明宽胶带缠得严严实实。
纸盒箱子上有张快递单,没有写寄件人的任何信息。
我费了半天劲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牛皮纸袋,其中一个档案袋里装着一个录音笔,一个移动硬盘。
收到的匿名资料箱
剩下的文件袋里装着病人记录、治疗笔记啥的。
箱子里有张便条,上面一句话,还有一个人名。
帮我保管一下,半个月之后我来取。余波
余波是谁?
跟我啥关系?
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这事儿得往前捋一捋,从头讲,从我讲起。
我是个病人,抑郁症,2007年确诊,确诊那天我只记得是我的生日,别的都忘了。
那天以后,我开始了求医问药的生活。
在北京有两家大医院,特有名,尤其是在人们骂街的时候,常挂在嘴边。一个是安定医院,一个是回龙观医院。
这俩医院我都去过,安定医院挂过好几个专家号,也挂过心理咨询的号。
大夫开了一堆药,心理咨询聊过几回,没啥效果。
那时候的心情,现在想起来,挺有意思。不是绝望、悲伤,反而很平淡的。
俗话说,有病乱投医,这家医院治的没啥效果的,那就去问下一家。
在回龙观医院,我见到一个挺和善的老太太,赶巧了,她也姓金。
她是我一个医生亲戚推荐的,金老太太是个退休返聘的精神科大夫,那时候她应该有七十多岁了。
我一直都叫她金奶奶,不叫金大夫。
金奶奶很和蔼,也很直接,问问题从不拐弯抹角,问我睡眠怎么样,吃饭怎么样,性生活频率如何。
当时父母都站在后面,我有点尴尬,紧张地回答没有。
金奶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接着往下问。
她给我开了单子,要去做几个心理测试,我拿着单子走进心理测试室,对着屏幕好长时间,回答了几百个问题,出来的时候头晕脑胀。
各种测试表一大堆
等了很长时间,拿到报告,又回去找金老太太。
她看了半天,和善地说,“没啥事儿,我给你开点药,按时吃药,有什么想法,及时跟家人说,别在心里憋着。”
然后她把我父母留下,嘱咐了半天,我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一直等到天黑。
说这么半天,肯定有人不耐烦了,你也没说到余波啊,光说你了,余波在哪儿呢。
别着急,快到他了。
金老太太开的药挺管用,家里人和我就决定一直找她开药了,精神类的药一次不能开太多,我基本上过两个礼拜就要去一趟医院。
医院给开的药,没病不能随便乱吃
除了开药,金老太太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心理治疗师,她说你光吃药,容易让药拿住,戒不掉了。有些心理的想法,认知上的问题,光吃药是解决不了的,得话疗。
我一听,有点紧张,说我这病是不是严重了。
金老太摆摆手,说别瞎担心,我给你找个靠谱的。
金老太太介绍的治疗师,叫周德松,他是我第一个治疗师。
周德松四十多岁,理了一个标准的板寸头,话不多,每次说话之前都要停顿一下,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习惯。
不过他的治疗确实很管用,我得谢谢他。
我先是在医院挂周大夫的号,做心理治疗,但他每个礼拜只有一天出诊,一天八个号。
做心理治疗的那一天,我要凌晨四点就出门,去医院排队挂他的号。
坚持了几个月,我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就转诊到周大夫自己在外面开的一个咨询室。
当然了,这样虽然方便,但是治疗费一下子从一次60块涨到了300块。
这样做了一年多,周大夫涨价了,涨到了500块。
我有点吃不消,就问周大夫,有没有便宜点的,降个档次。
周大夫说行,不过那得换个人。
我的治疗师从周德松,换到了咨询室里的另一个咨询师,叫余波。
余波比周大夫年轻,看着比我大六七岁,也算是同一代人,聊起天来更容易。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治疗师性价比更高。
余波总是骑一辆山地车上下班,我见过他的车,配置不低,前后轮是禧玛诺的高级油压碟刹,SRAM的变速套件,超轻的碳纤维车架。
我们俩第一次咨询,就是在聊山地车。
他是个山地速降爱好者,这点我确实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他骑山地车,就是为了上下班的时候锻炼身体。
降速山地车
毕竟从外表看,他带一副眼镜,身材稍微有点虚胖,看着不像是喜欢极限运动的。
他长了一张笑脸,两边嘴角微微上扬,所以给人感觉总是喜洋洋的。
这对他的工作非常有帮助,心理咨询师长得面善,更容易和陌生的来访者拉近距离。
余波在工作的时候给人感觉非常自信,也很张扬,和周大夫对比鲜明,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接话从不停顿。
他聊的话题也很宽泛,文学、哲学、艺术、体育、宗教,你说到啥,他都能接着聊。
这些都是我第一次见到余波时的感觉,我在他这里又做了一年多,然后停掉了心理治疗。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人感觉痛苦,有种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的感觉。具体的事儿和情绪,我也不再想回忆。
不过熬过来了,就好多了。
心理治疗结束后,我就和余波没了联系,咨询师有这种职业规则,在没有极特殊的情况下,不会和来访者在咨询室外私下联系。
几个月后,我停掉了药,开始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有了这样一次经历,再经受社会的折磨,感觉不再那么疼了。
但我留下一个毛病,失眠。
准确地说是晚上不困也睡不着,白天偶尔困了才打个盹儿。这让我经常连着几天,不分昼夜,只睡两三个小时。
开始我也很焦虑,毕竟这样的生活作息实在太不规律,影响我找工作。
我尝试过很多办法,锻炼、吃安眠药,结果还是不理想。
到最后,我放弃了,我觉得这是抑郁症的后遗症。
也或许是这个抑郁症从来没好,只是我适应了。
然后我也就不再纠结能不能睡着了,爱咋咋地吧。
在社会上又混了几年,我遇到了老金。
老金问我,夜行者工作的时候都是不怎么见光的时候,你能适应吗?
我乐了,我告诉他,咱俩就坐在这儿对着看,我能一直盯着你,盯到你困,你睡着,然后醒了,一直盯到你醒来觉得脊背发凉。
老金说,你可能没太理解“不见光”的意思,还有我后脊梁没那么容易发凉,你来吧。
这一年是2017年,我得病的整十年。
做了夜行者,我认识了很多睡不着觉的朋友。
我不像周庸徐浪他们,老在外面跑,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做案头工作。
查资料,假装流氓或者公安给别人打电话,从他们嘴里诈消息,学着网上的黑客,黑进防护不怎么强的公司后台偷资料。
我也理解了“不见光”的意思。
我也会出外勤,第一次出去查的案子,就是关于余波的。
2018年春节过后,我接到一个余波打来的电话,他说要和我见一面,拜托我一件事儿。
我在电话里问他,是什么事儿,他死活不说,非要见面说,他说电话里说不明白。
他约我几天后在朝阳的一家酒馆见面。
这个酒馆挺偏僻,地址在五环外,旁边有挺多别墅区。
跟余波见面的小酒吧,特别远
说是个酒馆,也是个餐馆,很西式的餐馆,来的客人有很多外国人。
服务生介绍,这些老外大多是住在附近的别墅区的外交人员,或者外资公司派驻到中国的高管。
余波和我找了一张露台的桌子坐下,因为是初春,天还很冷,露台上一个人没有。
再见到余波,他已经不是我印象中那个自信的咨询师了,头发凌乱,眼圈发黑。
我俩刚坐下,他开门见山问我,能不能帮他查个人。
我有点惊讶,我俩七八年没见面,上来就这么直接求我办事儿。
我问他怎么打听到我的,他没接茬,自顾自地说起要让我调查的这个人。
服务员端上的饭菜也没有打断他说话,看来他也没啥心思吃饭,这个人整得他挺烦躁。
我见缝插针地问他,这人要查到什么程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方向。
余波摇了摇头,“你能查到的,关于他的所有东西,都告诉我。”
我又问他,这个人跟他什么关系,他没说话。
我还想追问,转念一想,老金嘱咐过,委托人不主动说的,别多问。
我第一次一个人接受委托,也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索性什么也没问。
然后是谈价钱,他没还价,马上答应了。然后直接从自己上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直接拍桌上,有备而来。
我心里一凉,要少了。
答应下差事,我俩就着凉风,把桌上的饭菜吃了。
这顿饭吃的,哪哪儿都冷。
两个月之后,我把调查到材料整理汇总,当面交给余波,他用现金给我尾款之后,我俩的联系又中断了。
直到2019年3月22日,他寄来了这个纸盒箱子,还给我留了那张字条。
说了这么大一段,终于回到了开头。
刚收到这些东西,我没怎么在意,把它们堆在家里的角落。
直到一个多月后,和老金聊起一个讲精神分裂症的台湾电视剧,他问起我,你有没有搞心理的朋友,给咱点技术支持,我才突然想起余波。
我给他发了个信息,顺带提醒他,还有东西没取。
一个礼拜,一点回信没有。
又过了一个礼拜,我有点坐不住了,我去了他的心理咨询室。
余波不在咨询室,周德松接待了我,十来年没见,白头发多了许多。
周大夫今年也才五十多一点,看着比同龄人显得更老。
脑力工作者不光容易脱发,也容易长白发。
周大夫以为我是来咨询的,跟我客套了几句,就把我推给前台的接待。
我说明了来意,我不是来咨询的,我来找余波,他有些东西让我保管,现在这人联系不到了。
周大夫还像以前一样,不紧不慢,想了一下,把我让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跟我说,余波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现在同事们也联系不上他,来访者也联系不上他。
周大夫还说,这个余波在失踪前经常私下跟踪来访者,已经有几个找上门来要求道歉。
我想起了余波让我调查人的事儿,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调查啥。
周大夫又问我,留在我这儿的是什么东西,重不重要,我说没什么,就是些资料,具体什么不清楚,我没看过。
据周大夫回忆,余波从去年夏天开始就有点不太正常。
我问怎么不正常,周大夫欲言又止。
咨询师这个职业有些特殊,他们经常接受负面情绪,自身会产生一些心理问题,另一方面,他们也需要同行前辈的专业支持,来解决自己工作中的疑难案例。
因此咨询师之间会组成督导关系,类似于咨询师和来访者。
我猜测,周德松就是余波的心理督导,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碍于职业规范,他不能说。
余波最初给我的那种和善的印象,一下子就变了。年初见他那么没精神,我还觉得他只是遇到事儿了,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秘密。
离开周大夫的办公室,我找到接待,想管她要到余波的住址地址,一个女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怕我肩膀。
这个女人我见过,她是余波的同事,叫徐晓,他们每周六都在这里坐诊。
我跟她说我找余波,她有些吃惊,她告诉我余波已经失踪有段时间了,她也很担心余波。
看起来她很关心余波。
她从接待那里借来一张纸,写下一行地址交给我。
我和徐晓互留了联系方式,我还从她那儿要到了余波在北京租住的地址。
余波是天津人,他在咨询室附近的育新小区租了间房子,这个小区挨着地铁站,离上班的地方也近,很方便。
育新路地铁站
我找到他租住的地方,心又凉了半截。余波租的房间上个礼拜刚到期,他也没有续租,房间已经转租给了别人。
不知道是余波早就打算离开北京,还是临时有事离开,没来得及交房租。
我想起了余波寄给我的东西。
我大概翻了一下,乱七八糟毫无顺序,前一张的治疗笔记里还叫张三,下一张就叫李四。
里面那个移动硬盘,存的都是没经过整理的治疗录音。
打开文件夹,里面有上百条录音
我越来越觉得,余波这次不辞而别,不是准备好的。他邮过来这些文件的时候都很匆忙。
肯定有人问,余波把这些东西邮给我干什么,他为什么消失了,后来找到他了吗。
这事儿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边整理这些笔记,一边试图找到余波,我也好奇,他到底出啥事儿了。
我又回到了我熟悉的案头工作,刚开始整理的时候,我还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工作。
慢慢地,我似乎从这些笔记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一个个隐秘在城市角落里残缺的灵魂,想要再挣扎一下,逃出泥潭。
他们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有些消失了。
他们挣扎的过程,被一个违反职业道德规范的心理咨询师,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从这些笔记里大概看得出,余波似乎只是个偷窥者,在暗处悄悄观察他的这些病患。
他可能除了在咨询室里帮助他们,还想在这个残酷的社会里再帮一把。
但他又像在大自然中观察野生动物的摄影师一样,有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被咬住脖颈,身体被扯烂。
我能从他的一些笔记中读出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不算是个坏人,虽然他破坏了一些规矩。
有一个事儿我不太理解,纸箱里还有一本百家姓,是那种启蒙读物的装帧。
我拿给老金看,问他这是啥意思。
老金琢磨了一下,又拿起笔记看了看,他说这没准是个密码本。
我问是啥密码本,老金抖了抖笔记,指着姓名。
“你看这名字起的,不觉得别扭吗,我觉得是这是余波为了保护来访者的隐私,给他们用了化名,具体怎么用的,就得靠这本《百家姓》来查。”
老金鼓励我,好好整理,这里的每一篇笔记,都是一个普通人的故事,咱们夜行者搞调查,古往今来,都是在记录这些故事。
现在,我想把一些整理出来的笔记,公开出来,当然用的还是化名。
因为这些病患的一些行为古怪,超出一般人想象,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异类”。所以,这个系列就叫“异类追踪者”。
本周六,也就是明天,晚上22:00推送“异类追踪者”第一个故事,记得来看。
咱们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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