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文艺:为了那一片片葱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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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一片片葱绿
郭宏旺


家乡左云,为古白羊地。
春秋时期,一支游牧部落北狄,千里迁徙后逐云中甸肥美水草于此,筑白羊古城开始定居生活。彼时肖画河波光粼粼,河畔林木草莽,植被葱郁。不幸某一朝代,大焚茂林而拓地,日久风沙弥漫,遍地荒凉。
如今,若朋友们来左云观光,在欣赏这里浓厚边塞文化的同时,一定会发现,左云大地的生态环境好得令人惊叹。每谈绿化,媒体首提山西右玉。实际上左云的绿化以及生态环境足可与右玉相媲美。近几年来,几次全国性乃至国际性自行车大赛在这里举办。有些省份的自行车运动队还把左云作为长期训练基地,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巨大转变,源于多年来的默默努力与坚持。
眼下时值初春,犹记得儿时的春日。
童年时的二三月,有时会刮起巨大的沙尘暴,沙子迷眼扎脸,出不了门。那风沙刮得昏天暗地,白天也成了黄昏傍晚。学总得去上,家离学校虽然仅有两百米,但沙尘暴天气的这两百米路程充满了挑战性。
不知道那风速究竟有多快,也不知道狂风中有几亿万颗微小的沙粒如霰弹一般奔突,只知道,不遮挡头和脸出去的话,出大门不到十步,便被劈头盖脸的沙粒砸了回来。昏天地黑一片混沌中,眼睛睁不开,额头和脸颊像被小钉子扎了一样疼痛,这疼痛不是短暂的,是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那是任何人也忍受不了的。
怎么办?土法子总是有。
包装箱的厚纸板儿剪一片下来,比脸再宽一些,最好连耳朵也护得住。用剪刀掏出三个小孔,两个孔儿是眼睛,一个孔儿是鼻子,连嘴都不必留孔儿,那样会收入沙尘的。两节绳子拴住上下左右四个点儿,头上一套便好了。毕竟相比之下,后脑勺不怎么惧怕沙粒的肆意。
建国之后,全国上下绿化是个永恒的主题。小小左云县也不例外。
十里河南侧是一片连绵的黄土丘陵。我们习惯叫这里“南坡”。黄沙土,植被稀疏,斋斋苗和地角角儿草是这里的主角儿。读小学的时候,几乎每年春季都要上南坡去插树秧,一捆树枝截成的短棒儿,一长溜儿地埋入地下,来年多数会发芽。数年之后,我们还会来到这里,背着砍柴刀,带上干粮和白开水。那些树苗已经很高,长得密密麻麻间隙太小,我们的任务是把它们的间隙留大一些,间距一米左右。那些多余的树苗被一一砍掉,留下的树苗,需要把它们身上的杂枝乱须修掉,才能更好地成材。而我们的手掌上会留下一串血泡,或者手指被戳破砍破,殷红的血滴映红了小草的叶子,不过一把黄土面儿搓一下伤口,继续战斗。心中喊着一个朴素的口号:植树造林,绿化家乡。
我们上南坡,是去种树秧,修正树行,修正树苗。
而在北边的山上、岭上,我们也常有绿化任务要去完成,因为人人胸中都揣着一个红彤彤的,也是绿茵茵的梦想。那山,是五路山,那岭就是摩天岭。
在黄村读初中的时候。春日里,校长在某一天发出通知,让我们第二天带上小铁铲和水壶,我们就知道一定是又有了什么神圣的使命。没有多见过外面世界的我们,新奇,兴奋,蠢蠢欲动。
第二天校长拉起尖尖细细的嗓音:孩子们,今儿个咱们有个光荣的任务,去五路山的马市楼种树去,希望我们全体同学都能够出色地完成这一次革命任务。
校长说这个的时候,我在想,五路山在哪里?更不知晓马市楼是个什么地方?但校长是三台子村的,那么校长肯定是知道这些地方的,因为这些地方离三台子村很近。
林场发放给学校的树籽数量可真不少。细长的松籽儿,每个学生装满两个裤兜儿,排着长队从黄村学校向五路山进发。两裤兜儿的松籽儿,像两只沙锤不停地左右摇摆,拍打着大腿两面,走起来很不方便。可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挡一颗颗年轻的心,经过了几座桥,跨过两条河,大概两个钟头后我们终于到了五路山的山腰。
当年的五路山上几乎没什么树,只有稀疏低矮的草皮。凡是荒凉空旷的地方都要种下松籽儿。手执小铁铲子,蹲下来,挖一小坑儿,种下几粒松籽,再掩好土。如此反复,再反复。
梁上,坡上,沟底,还有一些高大的土墙附近,我们都种下了松籽儿。校长说那土墙是古代的土长城,远处那个碉堡一般的砖砌楼就是马市楼。
已过中午,我们饥肠辘辘。不过也有个别的孩子说自己不饿,是因为吃了不少生松籽儿。排队下了山坡来到一个小村子,校长说这村子就叫马市楼村。
村子人家很少,大概十几户。村子中央有一块黑色大石头,石头下方是一处山泉,泉水旺盛,流出成河。林场的拖拉机送来了月饼,一人发两个饼子,就着水吃下。半天活儿,挣下两个稀罕的月饼,很满足了。水壶里的水喝光了,校长说,赶紧到那个汩汩涌出的泉眼里灌满水壶,那是真正的山泉水,干净凉快,喝多了也不会肚子疼。
风吹日晒,干了半天活儿,孩子们太口渴了,喝了不少泉水,那泉水果然好喝,多喝也不会肚子疼。
一别就是三十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当年校长说的马市楼,就是今天闻名遐迩的镇宁箭楼。当年的那个村子,听说已经移民,村中央的那块黑石头还在,而泉水已断流好多了。如今,我和朋友却常来这些地方,来走走,看看,来记录一些东西。
今天五路山的山头是一片苍莽的绿,山上百草葱茏,羊儿爬满坡如洁白的云朵点缀,当年种下松籽的那些人们变老了。五路山上不少的村子迁徙了,移民了,山下的几处泉水也断流了好多年。家乡,倒也再不会出现童年时的那种沙尘暴,那是绿色森林的功劳。
家乡左云县面积不算大,但从南到北到处都是苍翠葱绿,赏心悦目,更有十里河畔将军解甲返乡种下的万亩“清风林”。那一片片的绿色,是那一股股清泉水和一代代人们辛勤的汗水浇灌而成。
2021.3.8
 作者:郭宏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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