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收拾完屋子坐餐桌旁边吃饭边看报。
▌史锦萍
老伴从洗漱间出来,一手牛气地叉着腰,另一手握着个剃须刀在脸颊上下左右不停游动,极享受的样子。“不是昨天才刮过吗?”“太舒坦了……”
我明白,老伴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剃须刀是女婿送他的春节礼物,他心里十分受用。
不由想起另外的刮胡子场景:
——上世纪60年代,每到冬季,爸爸都要把姥爷从辽宁乡下接来北京猫冬。姥姥离世早,妈妈是长女,出嫁后随爸爸安家北京,姥爷在老家独自拉扯大了五个舅舅。爸爸总念叨着该让老人享享福了,可姥爷舍不得撂下乡下的活计,所以只有冬天,在爸爸写信催促之下,姥爷才肯来京。到了我家,姥爷的吃穿用度都是爸爸亲自张罗,连晚上的泡脚水也亲自端到身前。尤其,每次洗完澡换好衣服,爸爸总是搀扶姥爷靠坐在椅子上,然后拿出一个手柄式刀片刮胡刀,在白花花的肥皂沫里,一下一下帮姥爷刮胡子。爸爸弓腰屏气小心翼翼的样子,比他自己刮胡子仔细多了。有时我悄悄上前给爸爸擦汗,会听到姥爷过意不去地一再地说着:“差不多就行了……”
——我结婚之后,我的丈夫也默默延续了爸爸对姥爷那样的翁婿情谊:第一次出访日本,他专门给爸爸买了一把电动剃须刀回来。老爸喜出望外,对着镜子,自己举着、推着……瞬间变得光滑的下巴,让爸爸兴奋得一直握着剃须刀,从这屋走到那屋,从那屋走到客厅,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如今,姥爷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我和老伴都已经双鬓银白。可是刮胡子的故事,在我们家,说起来还是一如既往温暖动情。
剃须刀越来越科技智能,我们的家风,始终淳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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