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残疾

        “老三,你替我想想办法,给我弄个残疾症。”二跛子拖着一双拖鞋,站在我对面。一面吹着茶杯上面的茶泡沫,一面跟我说,显然,那杯茶是刚刚泡的。
        “你没有残疾呀,再说,这个残疾是要鉴定的,不是说想要就有的。你好好的,天天抱个茶杯,打打牌,哪里有残疾噻。”我望着精神奕奕的二跛子说,因为他是我隔壁的邻居,所以说话也随便一些。
        “我膀子疼,还天天睡觉不香。”二跛子一面说一面露撸起袖子给我看他的膀子。袖子遮住的一截,白白净净。他使劲地摇了摇膀子,说:“你看,这样就非常疼。”
       “你这也不符合残疾啊,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你不像残疾,也不够残疾的标准呢。”我看着他使劲地晃着那黑白分明、像一截分别在两端刷了白漆和黑漆的,孩子玩的“金箍棒”一样的膀子。
        “听说要是能评一个残疾,还能每个月领取几百元钱呢。”二跛子喝了一口浓茶,又从嘴里吐出一截茶梗。用手捏住,反复地放在眼前观察。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这个心思啊。
          我说:“我没有这个能力,反正听说残疾是要评定的。再说,你好端端的,没病没灾的,要评什么残疾,那点小心思你就不要想了。好好打工挣钱,把地里庄稼不要荒了比什么都好。”
       二跛子脸上明显不高兴:“说起来我们一起长大的,你们这些人只要一个电话就行了,不肯帮忙就算了。人家隔壁的桂花婶不就是找人弄了一个残疾嘛。”他抱着茶杯,拖着那双塑料拖鞋转身找人打牌去了,嘴里嘟哝着:“现在的人,有点小权就了不起了,不就一个电话嘛。”
        我装作听不见,不仅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人脉,也不能这样做。后来才听村里人说,隔壁的桂花婶已经瘫痪在床好几年了,天天靠喂食才行,是镇民政所的同志亲自来给她办的。这个二跛子看到她能拿几百元的残疾费,他竟然动了这个歪心思。
        昨天,一个陌生电话打来,我一看是陌生电话,问是谁,对方说:“强哥,你猜我是谁?”我说实在猜不出来。对方还让我猜,我实在兴味索然,说赶紧说你是谁吧。他说,早知道你已经把我忘记了,我是你小学时的同学大个子小辉呀。想起来了,小学时的同学,现在长得还只有1米5左右的“大个子”孔小辉。多年没有见面,今天他打电话不知什么缘故。
      他在电话那头使劲笑,再说到离别后的同学相思之情,然后才说到主题:“我想弄个残疾证。”
          我一听,“你怎么啦,哪里残疾啦。”
       “没怎么,听说搞个残疾证,可以有钱拿的!”他自信地说,好像他已经拿到残疾证在领残疾费一样。
      “你没有残疾,为什么能有残疾证呢,哪个也不敢给你弄啊,况且也不可能弄到哎。”我明确地说,我又解释我也不在弄残疾证的部门,更不搭介。
        “刘强,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这样,请你弄个残疾证这么难,不就一个电话吗。”他不无嘲讽地说。听得出大个子已经不高兴了,我正准备解释,电话里传来“嘀嘀”的挂断声。他这个鬼脾气,还是和那时一样,没有改。谁不满足他的要求,就骂谁,我们当时叫他“洋辣子”,好在今天还没有骂我,算我幸运。
       遇到这样的两个人,我还是有些困惑。
        在我们老家农村,都不肯说自己的残疾人,即便有残疾,还瞒瞒藏藏的,生怕人家忌讳。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的人怎么对残疾感兴趣!钱是政府为那些特殊群体提供的基本生活保障,可这些人什么就打这点钱的主意呢。钱也是政府挤出来的,多不容易,怎么都想这个心思呢,好像大家都疯了吗?会不会哪天我也想残疾了呢,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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