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之陬

有一个心仪的机会在眼前，去看公告，直接被告知，“不用看了，没看见是要年轻干部吗？八十岁的老太太了还神往个啥劲？”

一愣神间，像气球被吓破般泄了气。如同到了景点门口，还未及买票，就被告知，“您已被禁止入内”！怅然恨然又无奈。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等待一生，方遇良人时，已经没有机会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心如刀绞地看着他离你越来越远。

总是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等以后等以后，原来来日并不方长！也不是所有的等待都等得起。

等过花开，再等到花谢，还等花开时，却蓦然发现，不知道于何时，已经失去了关切的心情，花开花谢，以难关心情。

望穿秋水，盼望团圆。望眼春色，望穿夏长，望至秋浓，还未及冬，却发现那些冷漠与忽略，早已在心间戳破无数的洞，心间四处漏风，哪里还再有盼望的热情。

很多的东西，不经然地就变了，我们找了无数的理由与托辞，想要给它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也给自己一个可以下了台阶的释然，却最终发现，一切的始作俑者，无非是时间。

每至惊觉，才感无奈。“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燕来不来不确定，花落倒是无声无息，不可遮挽。

年轻时不觉得，以为人生无非就是卯足了劲往前冲，尽己所能，将沿路可以捎上的东西都捎上，能不遗失的尽量不遗失，以为拿得动的多一些，到老时也不至于一无所依，凄风苦雨，血雨腥风。可是这还未及老，运命就用刀割的冷风打得脸生疼，原来只有遗失地彻不彻底，从来没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得到。

左手生活右手爱，左手自己右手孩子，无非是一厢情愿罢了，用一只手去护佑自认为重要的一面时，另一只手肯定就会失去。护佑了爱，就失了搬砖的生活能力，一头扎进了生活，就难以护爱周全，而最无奈的是，觉得终于可以喘口气，不用左右唐突，四顾不暇，终于可以做一些期盼已久的事情的时候，却被告知，老病相催，已失去了资格。

年少时，常常听到父母要将未竟之愿强加于孩子时，从心底鄙薄，自己都做不到，还要求孩子。可是当下，那样的愿望与无奈，异常强烈，希望孩子能够完成自己有心无力的愿望，就像血脉里的血液在流淌，血脉在延续，爱在传承一样。无论多么久远的期盼，倘若还有一丝的光明可以照见，于心，都是极大的慰藉。“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那将是最欣慰的安慰，精神不死，可以延续，也是最无奈的无奈之举――“尔曹身与名俱灭”！

毛姆说，人们在这种无形的力量的驱使下四处奔波，但是对这样做的目的的何在，他们却一个也回答不出，似乎只是为了奔波而奔波。谈什么目的和意义，单单是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会轻而易举地败给时间。

金玟岐《岁月神偷》里说，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晴时有风阴有时雨

争不过朝夕

又念着往昔

偷走了青丝却留住一个你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可是当你被拒于时间之外，空有“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情时又怎么会有底气再说好与坏都是风景呢？好的是风景，坏的只能是遗憾。时间的差，时间也补不了。运命的一时失拍，就再也踩不准鼓点，踩不上点的舞步，又谈何从容？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算了，问也是白问，老了就老了，任谁也无法更改，唯有，让心再淡泊些，坐看云起，与风同眠，闲话花草。

朴树《清白之年》说，“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盛年不再，人生迟暮，洗洗睡，热不热闹，凑不凑巧，都不重要了。

2020.7.2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