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女丑，看这里！

赶集专治无聊。看见那个杂货郎又在练嘴皮子，张嘴一套一套的，一个老鼠药能夸出全聚德烤鸭的味道里。几乎每个集上都有这么一个摊贩吧，年年月月天天赶集吆喝这点东西，顺嘴就是一串说辞，那个谁谁说若是让他们换身套装去主持个婚礼啥的肯定有笑点，就怕他会顺嘴溜出介绍老鼠药的功效来。

哦，还是说老鼠药吧，我对老鼠药有特殊的记忆。

那些年，人们粮食收成的满仓满囤满当院子，老鼠也便养得成群结队，老人们晚上在角落里放上涂了老鼠药的小块苹果，早晨起来会看见好几只大大小小的老鼠趴在地上，之所以放苹果是因为想着老鼠也要换口味，放棒粒麦粒就不爱吃。偶尔也会买到假的，就会抱怨卖鼠药的老头不实在。

那一年，马女丑三岁，出奇的口齿伶俐，说话表达清楚干脆，远远超出同龄人。五岁的哥哥嘴笨，经常被她用手拧哭，还要被她告状。

那一天在姥姥家，马女丑又哭着过来告状：喃哥，不让喃喝。

不让喝什么？

马女丑说：不让喃喝哇哈哈。

那几年老鼠药的瓶子跟哇哈哈的瓶子还真差不多，还有蜂王浆的瓶，都差不多，玻璃药瓶，中间有个凹腰。可是家里没买哇哈哈呀，是不是喝的厨上的蜂王浆？

姥姥跑去那屋一看，是前些天买的老鼠药，俩孩子鼓捣出来了。这可非同小可，喝了没？喝了多少？也说不清，反正有俩空瓶，姥姥稀里糊涂地也不记得老鼠药原来还剩有几支，怎么办，俩孩子父母都不在家，这下要是有点问题，姥姥可怎么交代。

坐上姨父的摩托车往医院跑，出村的时候马女丑望着越来越远的在村边的家说：“那不是喃家昂，看喃家多好啊”。听得大人心里怪难受的，这个情况下这孩子这样表达，好像不舍得家的样子，没治了。

到了医院一说孩子喝了老鼠药了，一群医生赶紧给下管子，哥哥也是哭，但乖乖的听医生的话。马女丑一边洗胃一边数落：喃忒难受啊，别折腾喃了，喃没喝呀，喃真没喝……连医生带围观的人心里眼里都有泪，这孩子才多大，怎么数落地这么动情。

家里也在着急乱出主意，姥姥看孩子出了问题，心里更觉没法交代，村里人说老鼠药是赵庄卖的，不是说有解药吗，去找他要。又有人说，买的他的就没事，他的都是假的。这下全村人都盼着他卖的是假药了。

医院里洗完了胃，马女丑还数落呢，说折腾她，难受，当时真没喝，哥哥拿起一瓶往嘴里送，她去抢着喝，撒了，她就哭着告状去了，说哥哥欺负她。

折腾了半天，也不知道真喝了假喝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马女丑已经长大了，稳稳重重很淑女的样子。赶明儿得问问她，那一年那瓶老鼠药，是真喝了，还是吓唬人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