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霞:写给爹娘

写给爹娘

作者:王霁霞

街上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卖:谁要洋钱票,谁要烧纸。叫卖声告诉人们又到烧纸的日子了。一辆大三马子拉着一车的花花绿绿还有金银闪烁在村子里穿街串巷,那纸钱似乎是真金白银,真能让逝去的先人衣食无忧,人们一捆捆,一兜兜像抢银行似的洗劫了三马子,而笑得最开心的当然是卖"钱币"的那个人了。我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个,我愿那些冥币金银真的能让逝去的爹娘收到,但可能吗?

爹娘走了,每到烧纸的节曰,站在爹娘坟前,泪眼婆娑,爹娘音容难现,尺素遥寄,爹娘可知?

我儿时的记忆里,爹在北京上班,家里爷爷奶奶还有我们弟兄三人。别人都称爷为王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只记得爷爷斜躺在卷着的被子上拿本书在看,过年时爷就给人写对联,平日里有结婚的他给看好晌,纺车锭子弯了他给直,小孩儿长炸腮爷就给人画炸腮,农活应该是不干的,到点吃饭,而且最爱吃饺子。奶奶身体弱,一大家子的吃穿活计都是娘一个人。娘要推磨,要出工,要准点给爷做饭,生活的艰辛远不是现代人能体会的。听娘说她本来是可以在北京上班的,单位都有了,但爹不干,非逼着娘回家照顾爷爷奶奶,执拗而守礼教的娘无奈地回家担起照顾老人抚育儿女的责任,其实那个年代有许多像娘一样失去自我上奉公婆、下抚幼子的女人。娘每每说起这事都叹口气,因为跟娘一块出去的表姑,表姨都留在了北京,子女也都是北京人,而我那时会说:“谁让你回来,真傻,要不俺也是北京人。”娘也只是笑笑,再后来我跟我女儿说:当年俺娘要不回来俺也是北京人,女儿说,哈俺也是北京人了呗,然后大笑。而我则心里酸酸的,哪有那么多如果,如果娘健在,我能陪在娘身边该多幸福,有妈的孩子是个宝,而我则成了草。

无论做怎样的选择都没有对错之说,时间不会因为日子难熬而停歇,爷爷,奶奶就在平常曰子的消磨中先后离世了,姥姥也没了,在我的记忆里娘是最不喜欢灰白两色的,而三四年之内三位老人离世娘穿了三四年的孝服,再不喜欢也不能越礼,这是娘的信条,当然只适合她那个时代。以至于我当年要穿白球鞋,灰裤子是定要挨训的,所以我从来不穿白色的鞋灰色裤子。

娘针线活做得好,常记得娘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常常我睡醒一觉娘还在昏黄灯下缝制棉衣,娘也试图让我熟悉针线,我却很让娘失望,于是娘有时惩罚我就是做针线,或许还有纺线。记得不知道为什么娘让我纺线,说纺不完一个穗不让玩,我在屋里吭哧半天就拽不出一寸线,我连哭带摔说不让玩拉倒,反正不会,还是哥进屋替我纺了穗,说忙去玩吧,你就说这是你纺的,后来娘问没问我早忘了,最终我也没学会纺线。

还记得一次在学校里跟人闹别扭了,中午回家说什么都不去上学了,打架都不管用(其实小时侯因为倿没少挨笤帚疙瘩)。娘没辙,拿起纳了一半的鞋底扔给我:"不上拉倒,纳底子去吧。"我拎起书包飞出了屋。

娘跟孩子们生气是恨铁不成钢,是不生真气的,而娘是有生真气的事的。在我童年时家里房基地是有三四块的,那是个一切为公的时代,房基村里就有处置权,而爹的舅当时是村干部,他的大义灭亲让娘伤透了心:本来那是个院子的,院里有树,有猪圈,好象还有间土屋,按规定有房是不往外找的,但要地的村民相中了那块地,或许大队干部也吃了请,于是就把那块地给找出去了,娘去找我舅爷去理论:“那么多地,为什么就要我们的。""你家的,那是国家的。”一句“国家的”,那个院子成了别人家的,我们家无私奉献给了国家的别人家,而现在那是别人家的二层楼。爹当时不在家,娘一个人终挡不住国家的需要,不情不愿地给了国家的别人。自己郁郁地生闷气。再以后娘费尽心思地守着剩下的家园。

娘是勤俭持家的,不舍吃,不舍穿,把东西摞着备不时之需,因为爹不在家,在哥没有成人时,家里修墙补房都是请人帮的,那时娘会把好吃的给助工的人吃。我那时应该是说过娘的,好吃都让别人吃了。娘会说,人家给咱干活,可不得让人吃点,咱这是求人帮忙呢。日子不温不火地过着,我们长大了,哥结婚了,爹退休了,哥接班了,娘就像当年房基被人占一样的无奈,娘不愿哥出去,因为爹有心脏病,回家种地怕累着,但爹还是没有听娘劝,娘伤透了心,娘就在一次次的伤心中把自己的身体伤垮了。再后来弟结婚了,我嫁人了,娘本该享享福了,但娘也老了,高血压找上了娘,我可怜的娘啊,一瓶脉通放得化成水,她竟然没舍得吃,娘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难道勤俭比你命重要吗?我也恨自己那时不知事,怎么就不看着娘吃药呢,以致娘竟得了脑血栓,庆幸的是娘恢复得能自理了,娘是闲不住的,娘也知道我不会做针线,于是就在他病恢复后亲手把自个和爹的送老衣服做好。也就在那时娘的病犯了,这次娘被拴住了嘴,说不出话了,从此再没听娘说过一句话。又过了两年,任凭我千呼万唤娘终没睁眼跟我说句话,我摸着娘的脉搏从快到弱从弱到无,那年娘虚岁66,那年娘真的离我而去了,如果我会做针钱,我会替娘做,娘也许就不会累犯病,也许……娘啊,也许我真的应该学做一手好针线,但没有也许,但我告诉娘,现在根本不用拿针线,什么都有现成的,你再不用担心我拿着针跟扛根房梁似的了。

没享过福的娘走了,牵挂我的娘去了,没人牵挂我了,但我还有爹牵挂,生我养我的家因为有爹在还是我的家,爹退休后在家种`着几亩责任田,又跟人合伙做了几年生意,起早拿晚,风里雨里,本来有心脏病的爹反倒结实了。童年的记忆中爹每给家中写信就嘱咐哥让我写回信,开始是哥写好后让我抄,爹是要看我写的字,长大后自己给爹写信。爹娘是一心想让我走出农门的,而我却让爹娘失望了,终落在了农家院里。爹有时也说你看谁谁多能耐,我会怼爹,人再好跟你有啥关系,人家又不管你。爹有时开玩笑说俺有退休金不用你管,我也会说哈你要动不了呢。没想到多年后爹真的动不了了,那年爹87岁,摔了一跤,是在家里没人看见时摔倒的,就那一摔,爹就再也没站起来,爹在床上躺了一月就走了,人说养儿防老,但有谁能真正尽孝床头?所谓的防老是能扛出去那一纸白幡,能继那一份家业,我那逝去的爹娘啊,儿女双全又能享几天福!

站在爹娘坟前,告诉爹娘,我不信人死如睡,我也不愿爹娘牵挂任何人与事,尘世烦忧已成过往,在另一个世界里爹娘要无牵无挂,无愁无烦,心系自身,一切安好。

我的爹娘啊,无边原野任你游,青青麦苗与你们做伴,渠水潺潺为你们奏乐,长眠于此的爹娘你们安息吧!

一抔黄土,阴阳两隔,我逝去的爹娘啊,我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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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

其实瞎咧咧也没什么不对,人生一世 草木一秋,人总是需要有回归本真的那么一个时刻一个处所,关起家门过日子谁还不是素面宽衣踏拉板?没有哪个人会在家人朋友面前总是保持开“三级干部大会”时的庄严姿态。妆扮如此,言语亦是如此,时不时地收拾收拾昨日记忆,家不长里不短,一起瞎咧咧吧。一锅鸡汤也好,一盏香茗也罢,自己写的东西先说自己喜欢就好,有喜的看官请近瞧,不喜欢的您请便……写字这个玩意儿,谁也不是为钱,就是图个抒怀呗……

即是瞎咧咧,就没有什么高要求,当然也没有最低要求。不管你是莫言贾平凹,还是翠花王大妈,喜欢瞎咧咧咱就可以发,你就把你闲滴没事瞎咧咧滴、酸帮撕拉滴诗、文往这发,谁爱点评褒贬,你愿意听就听,能改就改,不愿意听揍拉倒。

曲高和寡, 别担心文章点击量太少,没人看也没什么大不了,起码作者看、我也看,再有其他人看咱就是赚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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