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3)
130万投资的菇场,采用的还是保温棚模式,即木条和聚苯乙烯颗粒板材,这种菇棚的寿命一般为4-5年,造价约(当时)3500元一个,记得大概是建了70多个,此外包括石棉瓦竹木棚,用于办公和工人生活,还有冷藏库。当然还有一口井。这130万的投资,计算折旧,估计是没办法回本的。
说太多的细节不好,虽然不至于反腐,但只怕还是有些当事人看见不妥。那时候我自己也没底,照抄已有模式而已。
而这个模式源自香港,据称是张树庭先生首创,草菇是张树庭先生进入菌业的第一个主要研究对象,那时候他在香港中文大学从事教学。2014年我和张树庭教授在一起的时候,因为老梁安排活动太多,没有多少时间和老爷子单独聊,所以一直没有能够问问老爷子当初是如何创造这个模式的。我把这本书送给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倒是非常高兴。其实他老人家也写过一本,不过没有在大陆发行,我也没有看过,看过的人估计也不多。老爷子看见有人对他的创造光大发扬(哪怕只有一点点),高兴是自然的。所以我要和老梁套近乎或者和张金霞研究员套近乎,还是可以扯得上的,我是门外弟子(他们都是门里的,都有耳提面命的受过教诲,我算偷师还隔了很多代),没有获得亲传,却继承了老爷子一门绝学。
投产第一房,获得了开门红,单房产量达25%生物学效率,这是在白菇过香港要求下很高的产量,不过,后面就越来越不行了。我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学会观察,我的师傅是一个小学文化的香港菇商,他经验丰富,但却不善于解释。一些常见的异常,他都能够说明原因,但更复杂的原理,就没辙了。
栽培的实践,对于具备理论基础的我来说,是有很大诱惑的,也是有高度挑战的,每一个栽培过程结束,最关心的的不是产量,而是我有没有观察到预期判断的效果,这是研究型的心理必须。不过这种心理不适合生产,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干的,代价很大,所以,这个菇场的“学费”假说,其实应该算替我交了,政府没有任何人接受了教训或教育。
作了几个月后,情况相当不好,很多问题。
第一是多头管理问题,公家的事情,谁都插一手。然后是设计的有些东西也不太合理,这更是学费,这个我有责任。第三个事情是开始有了派性,原因不说大家也知道,都是管理的衍生物。当然最主要的是我自己也在学习中,所以1996年10月,公司把我炒了鱿鱼(这是广东话,翻译的不好听叫开除,好听的叫解聘。新鲜鱿鱼的肉,一爆炒就卷起来,而这和卷铺盖走人有点瓜葛,广东人其实很幽默)。
事后想起来这个结果对谁都是很好的,因为症结是130万打水漂需要人担责。我走后,他们请到一位老师傅(我见过此人一次,在所有我见过的“师傅”里面,他属于中等水平),但老师傅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因为我走不意味着问题走了,而技术也不因为我离开就更靠谱,在我成长学习的时期,他们用了我,却等不到我成熟。然后,老师傅之后有过几人,据说都不好过,而最后以出租收场,最后的最后是这里建了工业园,一切都补偿回来了。其实在深圳,占用土地是稳赚不赔的事业。
我被炒鱿鱼的时候,忽然走投无路的感觉特别沉重,但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却悄悄地站在我后面,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了我最大支持。
这个人是谁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