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奥村的豆腐——好办(村庄记事)
谁会想到,一个小小的豆腐买卖,竟会成为俺们古奥村一段时间的一个主要产业。
你闭上眼睛,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天刚麻麻亮,100多辆小车推着100多架子豆腐向着村庄四面八方的村子里走去,冬天的寒气里,人来车往的,吱吱扭扭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冬天里雾气腾腾,推车子的人热气腾腾,一层霜雪把头发眉毛都染白了,说话热气呼啦的。
揍豆腐,赚渣子,养活一家子,古奥村的豆腐好拌【办】这是当时流传在我们这一带的话语,更说明了些什么。
古奥村人从什么年间开始做豆腐的,没有人知道,我小时候,只记得前邻三娃家做豆腐,做豆腐早的还有现在三妹夫的爷爷,当时是挑着挑子卖的,还有其他的三四家吧。
我小时候,是经常在前邻三娃家玩去的,因此也就很早看到豆腐是怎么作出来的。
做豆腐呢,先泡豆,泡一段时间后,就弄到石磨上去磨,他们喂着一头小毛驴,毛驴戴着捂眼,一圈又一圈的不停的走啊走啊,好像永远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磨盘上面放着一个盛着黄豆的盆,一个人用一个铁勺一会舀出一勺连水带豆的放进磨盘中间的磨眼里,两爿石磨之间流出的白色的浆液流到磨盘里去,石磨上的木杠上还带着一个木勺子,这样,就一圈一圈的把生豆浆刮到磨盘中的一个洞洞里,下面接着一个桶,扑哒扑哒的一直往桶里露着浆液。
磨好的豆浆还有过罗,罗是用一个圆圆的木桶下面箍上罗底,过罗的时候,把木桶放到一个水瓮上,把生豆浆放进木桶里,用一个大大的木锤用力挤压豆浆,只听瓮里豆浆沥沥啦啦的流着,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挤压着,最后直到把豆浆的汁液差不多都弄出来,还要最后用麻布把剩下的渣滓压榨干净。
过罗后的豆浆,要放进锅里煮熟,之后放进瓮里去,凉一会儿或者用木勺子搅合着。
做豆腐做抻手艺的就是点卤了,卤点多了,就是点老了,点老了出豆腐就少了,所谓得不偿失,点少了,就嫩了,就是豆腐脑多,太嫩了,水淋淋的,也不好吃,不好卖。
那个时候,前邻是三娃的爹,我叫做大伯的,他来点,他拿着一个破碗,碗里放着卤,用一只手拿着木勺子搅合着,一只手端着碗往豆浆里慢慢的倒着卤。
卤点好了,盖上瓮盖,用棉被子包好,就等着时间凝固了!
大约过了一大会儿,估摸差不多了,就打开被子和盖,里面就是白花花的豆腐脑了,这个时候,他们总要给我们串门玩的孩子们一人吃上一碗,虽然只是放上一点香油和醋蒜,有些糊嗓子,但是还是很好吃的。
他们把豆腐脑一勺勺的舀出来,放进一个编好的四方形的秫秸做成的架子里,架子里放上白布包,一勺挨着一勺的放进去,最后刮一下弄平整,把白布包箍紧了,上面放上秫秸编成的方架,在架子上放上两根椽子,在椽子上压上石头,这样,就等着豆腐凝固了!
当然,做豆腐分热包和冷包,热包就是煮熟的豆浆不用晾凉直接点卤,冷包呢,就是刚才我说的这样的做法。
做豆腐呢,是有大利的,这可以算算账,一般一斤豆子出三四斤豆腐,一架子用十六七斤黄豆,倒回30年前,一架子豆腐能挣二三十块钱,而且还有豆腐渣子卖或者吃,或者用来喂猪。
投本不大,赚头不小,只要舍得力气就行,庄稼人呢,钱不多,有的是力气,因此,20多年前,我们村做豆腐的成了风,除了跟建筑的,就是做豆腐了,成了地地道道的豆腐专业村。
我哥也做过几年豆腐,我每天早晨和爹,还有嫂子早早的去拉水,那个时候,自来水是按在街上的,是看着挑水的人不多了,然后,把拉水桶的后头对准水管头,拉通的后面有一截车子带,把车子带直接套进自来水管里,水就往拉通里灌着,灌满了水从拉通上面的口里冒出来,就赶集拔出车子带,用绳子绑在拉通上系好。
但是,我只是给他拉水,其他的一切都是他们两口子来,他们也不给我钱的。我记得他做豆腐已经用石膏做凝固剂了。
后来,村里画内画的多起来,衡水内画其实主要从业者饶阳人居多,而一个村的绝大多数人都干这个事情,在饶阳绝无仅有的就是俺们郭村的,记得我写的《饶阳郭村,河北内画第一村》的新闻报道还在《河北农民报》刊登出来了呢!
画内画当时一天一个人最多的能挣一二百块钱,是做豆腐收入的几倍或者十多倍,因此呢,豆腐业就渐渐消停下来。
现在呢,虽说内画业早也不是很景气了,但是很多人也不再做豆腐,有的到安平打工,有的靠种植果木树,村里坚持做豆腐是人家现在数数,应该还有三四家吧,冬天闲着的时候或者过年过节的,应该还多一些,但如鱼贯一样的推着架子车出村的场面只能留在乡亲们的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