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回不去的象棋时光
这个学期,我承担了学校象棋社团的教学任务,许多专业的象棋知识,从零开始学习,而每一次,在教室里教孩子们象棋,那段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象棋时光总是若隐若现,那段时光,存放许久,布满灰尘。掸去灰尘,记忆犹新。
那段时光,是我10岁到15岁的辰光,从懵懵懂懂到荷尔蒙旺盛,那时还住在老家,老家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邻里之间也走得特别近,感觉就是远亲不如近邻,那是我所知道邻里关系最好的时代,老家的旁边有一家小店,小店里聚满了各色人等,有忙完一天农活的农人,有今天休息不上班的工人,还有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一个不到10平的小房间里,挤满了人,大人们抽着烟,空气中夹杂着各种味道,房间昏暗无比,房间中间是一张麻将桌子,搓麻将的声音此起彼伏,桌子下面烟头掉了一地,进门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柜子,零星地摆放着一些香烟或是小零食一类的商品,柜子边上,有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老板就是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回过头和正在打麻将的人侃几句,偶尔娴熟地打开收钱抽屉找钱给客人。
房间的最里面有一张床,这张床晚上是老板睡觉的地方,到了白天,就是一群象棋迷的地盘了,往往是一小撮一小撮的人,把被子塞到最角落的地方,打开棋盘,就开战了,棋子如雨点般落到棋盘上。老人也下,年轻人也下,当然小孩也下,那个小孩就是我,开始我是趴在床沿,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看每一颗棋子的走法,后来也混迹其中,和这些大人一起下,中午放学回来下,傍晚下课之后也下,一段时间下来,居然开始有人找我下棋,有时还找到我家叫我去小店下棋,如果正在吃饭,就直接丢下饭碗走了,一年时间,几乎与村子里会下象棋的人都下过象棋,当然也有几个固定的棋友,有年龄相当的同龄人,也有年龄相差很多的老年人,农村的老人到了晚年是特别孤寂的,不像城里的老人还可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他们的业余生活极为单调,村里村外,晃晃荡荡,麻将桌旁,黯然看牌,左手孙子,右手锄头。所以很多没事可干的老人都是下棋高手,小孩和老人又是天生存在某种默契,小孩不会嫌弃老人,老人觉得小孩可爱,帮助自己打发了时间,印象较深的是这样一位老人,他的家离我家不远,所以我常常去他家下棋,特别是那些雨天,我们在屋檐下,一张大大的雨帘挂在眼前,路上人来人往,我们泰然自若的下棋,一些路人看到了,也会凑过来观棋,大多都是真君子。由于视力与反应能力的关系,老人下棋下的特别慢,还常常悔棋。后来老人慢慢不下了,上了年纪,没法下了。
再后来,我们搬离了老家,我也开了外出的求学生涯,回去的时间越来越小,下棋的时间也越来越小了,那个曾经的小孩,慢慢长大,拥有了更多的娱乐方式,只是每一次下棋,脑海总是浮现那一个小店,那一个房间,那一张床,那一张张满脸皱纹的脸孔。
大学的有一天,父亲打电话给我,告诉我那位常与我下棋的老人驾鹤西去,走得很平静。这几年我断断续续回去,那些曾与我下过棋的老人,大多已经走了,小店老板去年也走了,小店也已经拆了,只有小店边上的小湖泊还泛着涟漪,晚上月光投到小湖泊,但是投射不到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小店还有那些已经远去的人们。
记得大学有一次回家,去老家,小店还没有被拆,但是已经破败不堪,墙壁严重脱落,露出红色砖头,屋顶的牛毛毡早已经被雨水击穿,我在小店面前长久伫立,心中不知泛起一种什么东西,是落寞吗,是回忆吗,后来到了外面才知道那东西,叫做乡愁,与象棋有关,有小店有关,也有那些人们有关。
要到哪里找自己,回到记忆中的老地方。
以后给女儿写的信中,我要多给女儿讲讲我的老家,那是我出发的地方,我的根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