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阴谋(长篇小说《香》之第二十一章,海俊诵读)
作者:东篱 诵读(部分):海俊
我宁愿相信陈美英是真心爱着聂校长的。陈美英把聂校长的裤头拿到教育局告聂校长强奸她,这个事,绝不是像史富贵老师口吐白沫绘声绘色又极其神秘地描述出来的是个阴谋,是梁校长和孙满屯为聂校长早已挖好的深坑。他们早都已经在等聂校长跳进这个坑了,四肢发达,自负自大的聂校长果然跳了进去。梁校长们觊觎很久,又痛恨很久的猎物终于被五花大绑地捕获了。这样,不久,经过上级的同意,孙满屯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副校长了。副校长只有一人,那么,孙满屯便成为频阳中学炙手可热的二号人物了。
这一阵子,孙满屯确实是跟梁校长走的很近,几乎象是梁校长的跟屁虫一样。梁校长接待市上的、区上的,还有街道办事处的各方检查团,很多时候都是亲自站在校门口迎接,那么站在手里叼着烟、做出象伟大领袖毛主席一样神情姿态的梁校长身边的人,总是孙满屯,孙满屯陪着梁校长就象李莲英陪着慈禧太后一般。
当前的时机好像一切都很有利于孙满屯,唯一的障碍就是聂校长。铲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是梁校长的愿望也更是孙满屯的愿望。于是,孙满屯此刻与梁校长成了利益共同体,他们整天地形影不离也就不足为奇了。
前段时间,梁校长85岁的老父亲病故了,梁校长的老家在宝鸡凤县,比到西安还远。学校的老师们都只是兑了礼钱,而孙满屯却千里奔丧,全程操办了梁校长父亲的丧事,听说他在梁校长父亲的灵前守了三天三夜不合眼,比梁校长那些亲戚子侄们还要尽职尽责。就连放给梁校长父亲的亡灵听的秦腔剧目也是他亲自精心挑选出来的。
下葬的那天,他身穿白衣白鞋,跪在梁校长父亲的坟头哭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象真的孝子一般,拉都拉不起来。当时,确实把冷面心硬的梁校长感动了。也许从那一刻起,梁校长就更加下定了决心,必欲除掉聂校长,然后提拔孙满屯。
可是,聂校长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挑的刺,虽然接手学校的几项大工程,但悄悄让审计人员来查了查,好像也没什么漏洞。
有一天孙满屯看到陈美英坐在聂校长的办公室里,陈美英当时在哭哭啼啼,聂校长给陈美英递了一条毛巾,递毛巾的这一镜头恰好摄入了孙满屯的眼帘。头脑灵活的孙满屯当时便想出了一个计谋。
那便是让陈美英去告发聂校长。强奸,是的,强奸,还有什么比这一个罪名更能一下子把人置于死地呢?在中国这样的社会,人们最痛恨的就是这种道德败坏者,特别是高尚的教师队伍,怎能容许这等败类充斥其间呢。
对,陈美英急着要评高级职称,也急着要调广州,正好可以拿这些和她做交易,只要她答应勾引并诬告聂方正,那么,就保证她的职称没问题,也保证给她的调令上签字。——没有校长的签字她连档案也提不走。好,就这么定了。
孙满屯兴致勃勃地见了梁校长把自己的高招和盘托出,没想到梁校长却不太认可。说这样的话虽然击垮了聂校长,但也影响学校的声誉。孙满屯说不怕,那是他个人的行为,和学校没有关系。孙满屯还拿出了当年周玉仙和陈继新的例子,说,周玉仙和陈继新走了,这么多年了,学校不照样办吗?
这句话打动了梁校长,他终于掐灭了香烟,同意让孙满屯去操作。谨慎的梁校长还交待孙满屯掌握好分寸,好像教育局长对陈美英有些意思。孙满屯说,知道,他也看出来了。
其实那天陈美英在聂校长面前哭泣,是在向聂校长求情,她希望聂校长能帮他一把,劝退张梅梅和她竞争。她说她是个单身女人,还带着一个儿子,儿子正在上大学,他的前老公是个不负责的男人,带着一个女人跑到南方去了,一分钱也不给孩子 ,孩子上学全是她一人管的。再说她工作也几十年了,眼看要调走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聂校长是校长,还是能帮张梅梅的,张梅梅有的是机会 ,这次机会就让给她吧。她说到自己的孤苦无依,不由地落下了眼泪。
陈美英挺拔漂亮,她的父亲是矿务局的干部,五十年代作为工程师是从上海支援大西北来秦州城的。在陈美英少女时父亲就死了。陈美英早年在矿务局家属院里是号称四大美女之一的姑娘,可惜却遇人不淑,象红楼梦里的迎春一样嫁了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儿子好像也不大听话,勉勉强强上了个三本,花费大不说,动不动就让老师打电话说把他领回去。有一次,同班有个孩子腿骨折了,陈美英的儿子却偏偏跟人打架,结果把打了石膏的腿又弄断了,陈美英冒着酷暑奔赴西安给人家孩子陪礼又陪钱,才算把事情了结。陈美英的儿子还爱结交女孩子,陈美英总是说,我就等着,看他把人家谁的肚子搞大了来找我。
陈美英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当然脾气有些暴躁了,她动不动就打学生,大概也是太心烦了吧。
她有个特点,不象别的女老师那样不跟校长和男教师打得火热。她有点喜欢往男老师堆里钻,和男老师们谝的热火朝天。
她其实跟梁校长也谝得不错的。不苟言笑的梁校长别人都怕,吓得连校长办公室都不敢进,她倒是没事,也常常有事没事的出出进进。她和聂校长也谝得很不错,聂校长总的来说也是个性情放达之人,和陈美英性格很是一致。我也确实见过他和聂校长在办公室里一同大笑的场景。
比起阴鸷奸滑的梁校长,我想陈美英一定会更喜欢聂校长,聂校长有才华,又高大威猛,象个男人。至于说到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我没有听张梅梅说过,也没有亲眼见到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因为我一放学就回家里去了,对于学校的事基本上不关心。
陈美英离了婚后,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她不愿意住在娘家的矿务局家属院,说是那样丢人的很。院子里全是他们矿务局的老人,自己给自己丢人不说,还丢父母的人。
她说远远地躲在学校还舒服些清净些,上班也方便。打铃就出去,下课就回宿舍。她除了喜欢跳舞之外,别的爱好似乎也没有。
她提着聂校长的裤头到教育局的事情,我想来想去总是有些想不通。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呢,她丢了聂校长的人,自己不也跟着丢人吗?当她见到教育局长的时候,第一句是如何说出口的,又是怎么说的,还是欲言又止,欲说还羞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里满含的泪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妈妈一般?
喜欢她的教育局长从她象雨一样的泪滴里看到了陈美英的委屈。他说,有啥你就只管说!然后陈美英就从提包里掏出了那件裤头。是什么颜色的裤头也真让人费解!陈美英到教育局去这一连串的行为,对于我来说,就象是我在梦中见到的情境一般,那么离奇古怪,醒来后其实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是不,陈美英的事像是梦却又真的不是梦。
难道陈美英真的就是为了评高级职称而愿意成为孙满屯和梁校长的同谋吗?当孙满屯把这个得意的阴谋诡计说给陈美英的时候,是怎样的口气和话语。那个场面尴尬吗?陈美英是当场拒绝了,还是想了想又答应了。我想,这类陷害别人的卑鄙无耻之语,我绝对说不出口,也是不会做的。
陈美英的复杂我越想越觉得无法理解了。
史富贵对这个事情像是知之甚多,他用抑扬顿挫的河南方言,绘声绘色地讲述有关这件奇闻逸事的种种。
他说他早都发现聂校长和陈美英有不正当的关系了。他有次下晚自习,走得晚了点,看见聂校长从陈美英的房子里出来,离开时还回头给陈美英示意了一下,陈美英穿着睡衣,露着大白腿,又细又长,门开了一条缝,一条光线透出来,聂校长的身影拐到了宿舍后面,陈美英拍地一声关了门。
陈美英住的宿舍是学校目前仅存的一排平房,靠右侧第一间,确实便于聂校长出来后一闪而过,溜之大吉。
史富贵还说他还看见过聂校长和陈美英一块去跳舞,陈美英教聂校长跳拉丁舞,两个人扭来扭去象妖怪一样。后来中场休息的时候,陈美英还坐到了聂校长的大腿上。
史富贵还说,聂校长对陈美英并不好,他在外面给包工头们打成一片,带上陈美英还让陈美英勾引包工头呢!
史富贵说到这的时候,我忍不住了,说了句,都什么东西,既然两个人好了,还互相出卖!
确实,我个人觉得陈美英这个事情做得欠妥当,不管她和聂校长之间到底有没有男女关系,都不应当这样做。这是最低级最无耻的陷他人于不利的手段。放在孙满屯这样猥琐的小人身上还比较恰当,符合逻辑,放在美丽大方的陈美英身上实在是一种悲哀。
一个星期后,陈美英在没有聂校长参加的职称评定小组会上,全票通过被评为高级职称。报到区上,再报市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后就批下来了。
果然不到一个月,陈美英的高级职称就批下来了,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校长也给她的调令上签了字。她很快便离开学校。
她离开得无声无息,学校也没有给她举行欢送会之类,象别的老师离开学校时那样。
她来和我告了个别,还给我儿子买了一些零食,她说她谁也没告别,就只和我。老实说,我和她没有多少交情,也没有深入谈话过,不知道为何她会来和我道别,难道是因为我也是象她那样的离婚女人吗?她在心里早已把我视为她的同类了吗?
“不要太老实了,该争的一定要争。你不争没人替你争。”她对我说。她说我比她工龄还长两年,她这次评上了,明年我也要想办法评上才是。
“会哭的孩子吃奶多。这社会,人家有权有势,各显其能,就咱们啥啥没有,干蹦一个,寡妇一枚,指望着领导送你个职称,等着吧,猴年马月也没相。”
她的话让我想到关于她的那些传言,那些阴谋论的说法或许是真的。我心里好一阵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
陈美英的男朋友并没有跟她到广州去。很多年后,我听说,她也还是单身一个人,她在广州赚了很多钱,买了好几套房子,有时还炒房。她的儿子后来也不太理她,她基本上还是过着孤独的一个人的生活。
聂校长从那天被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到学校来过。聂校长的瘫痪老妈在老聂被抓走之后也死了,丧事怎么办的,没一个人知道。
张梅梅从此象个寡妇一样呆在学校里。关于聂校长的下落,张梅梅守口如瓶,此后很多年,我一直没有再见过聂方正。
只是听说过,聂校长有一年十月一国庆节,在秦州市委门口演讲,讲述他被人陷害的事,请求社会舆论的支持,为他平反。他在高台上慷慨陈词,义愤填膺,很象是“五四”时期爱国青年的演讲一样。
秃头的教育局长后来再也没有到学校来过。可是呢,于孙满屯提拔为副校长接替聂校长的同时,市上又委派了一名校长,是从教育局派下来的。听说是为了限制孙满屯的权力,只让他抓教育,不让他管教学。教学方面由新来的校长负责。
教育局人事股来频阳中学全干会上宣读委任文件时,还特别有一句,新来的校长为第一副校长,孙满屯为第二副校长。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到小小学校的校长还分什么第一第二,搞得象是国务院副总理似的。这其中的深意如我辈之类的普通教师是洞悉不了的。
新来的校长,竟然跟我是同学,是我在五号信箱时的小学同学,用他的话说,我是他穿漏裆裤时的朋友。他和我说起很多我们小时候的事。说起马兰河,问我还记不记得马兰河上的泄洪洞,他带着我从那里钻出去过。钻到中间的时候,上面刚好过火车,感觉洞马上就要被火车震塌了似的,我吓得大哭起来。他说我最爱哭了,动不动就哭,很烦人。他还说,我作文写的好,他现在教育他的孩子总是用我作文里的那句话:困难象弹簧,你弱他就强。
他说你那时那么小,从哪弄来这句话,他这么多年,越想越觉得这句话很有用。他就是靠这句话一步步走到今天 。每次遇到困难,就告诫自己,困难象弹簧,你弱他就强。绝不能被困难打倒。
他还和我一起回忆了我们小学时的老师,我们在小操场上赛跑,跑50米蹲下来在黑板上写答案然后再跑。他说他跑的快,但总答错题,得不了第一名。他说我会答题,可跑的慢,也没得第一名,我们两个都被矮个的孙老师骂,罚在太阳底下晒。他晒了一会跑了,我还老实地在晒,结果,我被晒中暑了,呕吐不止,小脸煞白,把孙老师吓得跟什么似的。后来我好了,孙老师却又批评我,说谁让我站那么长时间。
他说着说着,朗声地大笑,他笑得非常地爽朗,也非常地得意,他说,这么多年我终于知道人不能太老实,老实人总是会吃亏,就像小时候,你老实地站太阳底下晒,而我却溜之大吉。
他还说班里那个拐子腿,孙老师让学雷锋,同学抢着送拐子上学。我有一次送拐子上学,拐子总是扒着我的肩膀,让我感觉很累的样子,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说你歇一歇,就把拐子接了过来,他扶着拐子一拐一拐地到学校。我却听到打铃了,赶紧就跑,结果还是迟到了,被曹老师骂了一顿,又被罚站。他扶着拐子在后面,更加迟到了,曹老师却表扬了他。说他是学雷锋做好事,迟到没事。
他说到这的时候,又是哈哈大笑。我知道,他并非是在嘲笑我当年的愚笨,他是在为自己小小年纪就那么的机灵而骄傲。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这么多年一定混得不错,他仰仗着他从小就明白的见机行事的价值观,坐到了秦州市教育局教育股长的位置,现在又到我们频阳中学来镀镀金,不久就会荣升更大的官。象他这么机灵的人怎会长期呆在偏僻又不起眼的频阳中学呢。我们小学的同学也聚会过几次,没有见过他,一定是他比我们都混的好,所以不屑于参加我们的聚会。想想我们小学的同学早都四散而去,也没有几个混的好的。说起来,算是他混得最好的。
不过,见到故人,总还是很高兴的,难得他能记得我小时候那么多的事,美好的童年在我的记忆里早已远去,我现在的生活满都是些不愉快,满是些令人绝望的悲伤之事,童年的快乐时光象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他还说起我跳沙坑,他说我跳沙坑的动作象是兔子似的。他还给我起过外号,叫我小白兔,可惜这个外号没有叫开。
接着他非常善解人意地告诉我,说知道我在频阳中学,之所以没有联系,是因为找他的同学太多了,他实在应付不过来。有些同学总以为他在局里无所不能,其实,很多时候他也得看人家的脸,每件事情都不象咱同学想的那样,那么简单,那么容易。咱同学下岗的多一些,没在机关里待过,根本不知道机关里的情况,总认为我是万能的,一会让给孩子转学,一会让查分数,一会让调坐位,啥事都找,一件没办,就说他不够意思,有的还骂。他于是干脆谁都不理,连我也不理。
他最后对我说,我是他同学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学校里的人,这样对他不好,对我也不好。主要是对我不好,如果知道我是他同学,以后想帮我也帮不成了,别人会抓他把柄。
他真是了不起的人,想问题想的真是周到,要不是他提醒,我还真是想向学校的老师们炫耀我有这样一个同学在当校长呢!
我无夫无势,从来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好容易碰上一个可炫耀的资本,又被他诚恳地阻挡了。看来,还是得靠自己,这个同学我估计是用不上的。看他的架势一来就跟我撇清了关系。他真是机灵,象小时候一样。
他叫黄笑天。好霸气的名字。我记得,孙老师还说过,谁给你起的名字,笑人笑地,你竟敢还笑天,天是最大的。他说是他爸爸起的。孙老师说,你爸爸肯定是二球,我们都笑了。
说到眼下,我不能不佩服张梅梅,聂方正被带走的第二天,张梅梅就开始到处奔走。她要为聂方正伸冤平反。她连夜写了一份洋洋洒洒近万字的申诉材料,历数聂方正的功绩和贡献,以及为人,以她本人和学校教师的名义请求为聂方正平反昭雪。材料的核心是说,聂方正根本就没有强奸陈美英,也和陈美英没有任何男女关系,陈美英为了个人利益,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陷害。
她的信还是抱持着阴谋论的观点。她一个一个地找学校老师签字。这基本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几乎没有人给她签字。再傻的老师也知道,否定陈美英就等于否定梁校长。在频阳中学,天下就是梁校长的天下,学校的老师不过就是梁校长的奴隶而已,谁还敢公然反对他。
张梅梅说,陈美英已经调走了,离开秦州市了,说她是胡说八道,对她也没什么影响了,可是聂方正总归还是学校的人,当不当校长也无所谓,可是一辈子背着这样的坏名声,叫他以后如何做人,这不等于是杀了他吗?他一向那么地看重自己的声誉。他出身农村,家里几辈子也没出过这样的事,这样的人,现在就算是回到老家也没脸见人啊!
她不知好歹地先找梁校长,希望在她的材料上签字,梁校长冷冷地拒绝了她,梁校长掐灭了香烟,挥挥手对她说,这是法律的问题,让法律来解决,他不能干预。
张梅梅真是太天真了,去找梁校长签字,这不等于是与虎谋皮吗?她对我说,如果梁校长能签字,其他的人就会跟着签字,只要能争取到一半的人,她就拿着材料上访,不到教育局,直接到市上去,找市长。她说她已经打听好了市长接待日,到那一天,她要早早地起床,在接待站没有开门前就守在门口。她坚持认为是秃头的教育局长给陈美英出的坏主意来坑害她家老聂的。我把听来的风言风语告诉她,她不相信,说老聂和老梁、老孙、老袁整天在一块喝酒呢,怎么会坑老聂呢?
张梅梅大概真的没有想到不仅整天和她家老聂一块喝酒的学校班子成员没有一个人签字,连学校老师也只争取到了三个。
一个是管后勤的那个色老头,一个是大大咧咧的张建设,一个就是我。色老头是不是趁机在张梅梅的胸上摸一把沾了光,我不知道,我却因为签了名,受到我同学黄笑天的狠狠批评。
黄笑天同学一反第一次见到我时侃侃而谈的潇洒与豪迈,而是表情严肃地大发雷霆,说我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无知,不通过学校领导就私自签名,也不问问他,把老同学也不当回事。这不是小事情,不是个人的事情,最起码也应当问问他吧。
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怒气不能消去的样子,使我确确实实地明白我做了错事。我坐在低矮的沙发上,看到他有楞有折的裤子在我眼前飘过来飘过去,不明白为什么帮一个人会惹他这么大的火。我的老同学,他说我无知,我觉得他才是无知呢?他才是没有一点人性,没有一点同情心的白痴。
我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学校,从此以后又多了一个关心我的人,我的行为如果符合学校的要求,没有人找我的事,如果有不符合学校的意志处,那么先找我谈话的人一定是我可爱的老同学了。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我自己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站起身不想再听他发怒。
“你只要不离开单位,就永远没有你自己的事。任何时候立场一定要站稳。”
“我站得稳着呢!”我已经走到了门口。
“你稳个屁!”我的同学拍一下桌子,“我不是代表个人给你谈话的,我是代表学校!”
“我知道!“我扭回头平静地说。
“你要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怎么个严重法?”我不得不又站住了,盯着黄笑天。
“如果都象你这样,对学校会非常不利。”
“噢?——”我嘲弄般地笑了一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对我不利呢?”
和人辩论,特别是和我蔑视的人辩论,我有惊人也惊我的天赋,往往出语犀利,一扫我性格里的软弱和胆怯。
“学校利不利和我有啥关系呢?”看到黄笑天同学无语,我又不无嘲讽地补了一句。
“梁校长让我警告你,马上撤掉签名,不然,明年评职称你也会受影响。”
黄笑天不再发怒,也不再说了,可能这最后的一句话,才是他找我谈话的核心。核心已展示出来了,别的自然都是多余了。
“我知道了。”我也只剩下彻底离去的份了。
(全文共计32章,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东篱:陕西铜川人,陕西省文化厅百名优秀人才之一。陕西著名女作家。曾工作于铜川市人民政府研究室。出版有长篇小说《婚后不言爱》《婚戒》《生父》《香》《远去的矿山》五部,其中《远去的矿山》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其作品以凌厉的风格和直面现实的勇气,受到读者喜爱,拥有广泛读者群。贾平凹称赞其长篇小说《远去的矿山》:我读了《远去的矿山》那书,很让我震撼,写得好啊,那么硬朗,那么扎心,那么令人感慨!
【主播简介】张海俊:女,内蒙古包头市退休教师,全国十佳银龄朗诵家。追求文字与声音的完美结合。传送正能量。
获得证书:中国诵读学院《现代汉语艺术》教师资格证书;《全国艺术特长生认证委员会》考官证书;悦读东河会员。《包头鹿城诵读会》声韵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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