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散文推荐」刘良娟｜母亲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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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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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良娟，山西稷山人，小学教师，爱好文学，喜欢用文字记录点滴生活。作品发表于《山西日报》，《运城日报》及各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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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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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96年的2月2日，在香港国际机场，通往悉尼的国际航班缓缓起飞，视线中的城市渐行渐远，蓝天白云变得触手可及，清澈湛蓝，晶莹剔透，玉石一般的天空漫无边际；连绵起伏的白云一尘不染，变化多端，时而如铺开的棉絮，那么白那么软，让你不禁想在上面光着脚跳跃，躺下来打滚；时而如雪山上的白莲，朵朵绽放，纯洁无瑕，让你怀疑自己是否置身天山。……机舱内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对窗外的美景却没有兴趣，只见她时而闭着眼睛，嚅动着双唇，似乎在默念着什么；时而眉心绾成疙瘩，神色凝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看看，显得忐忑不安。

她便是我的母亲。一位极普通的农村妇女，那年母亲54岁，但常年的田间劳作，粗糙了她的皮肤，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她的脊梁，岁月的沧桑写满了她的脸庞，使她看上去有点老态龙钟。母亲小时候读过几年书，也是班上的佼佼者，可是由于社会动荡不安，读完高小就回家务农了。多少年来一直都过的是土里刨食的日子，她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坐过汽车，最远也就是姐姐考上大学那年，坐着姐姐的自行车去过一趟县城。

出国？是的，母亲要出国，一个农村老太婆竟然要出国！可是她不认识指示牌上的英文字母，听不懂乘务员一句话，又是第一次坐飞机，显得分外紧张，时刻担心能否顺利找到接她的人？她无心欣赏美景，只能默默祈祷；那张纸片上写的是英文地址，姐夫怕她万一找不到人可以拿着这个地址去问路，其实纸片上那些曲里拐弯的字，母亲并不认识，她不时地拿出来看，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焦躁不安的心。

二

自从姐姐考上大学，姐姐就成了全家人的骄傲，也成了母亲最大的牵挂，姐姐上大学那年十九岁，只身一人去了四川，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当时通讯不方便，只能靠纸鹤传书，寄托思念，这怎么能满足一个母亲挂念的心呢？母亲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望着窗外的明月，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寻思：我娃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受四川的蚊子？冬天没有暖气，我娃的手会不会冻伤？

姐姐在四川读了本科和硕士，一呆就是六年，每年只是寒暑假可以回来住上一段，1989年硕士毕业后和姐夫一起去国外发展，几年了都没有回过家，书信来往也相当不便，这让母亲越发思念女儿。1995年，姐夫应聘到香港工作，而姐姐手头的工作一时半会难以处理完，得继续呆在澳大利亚，还有两个孩子，老大两岁，老二不满一岁，姐夫又离得远，姐姐实在忙不过来，于是来信想让母亲出国帮她带带孩子。

出国在别人看来也许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对于这个遥远偏僻，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和祖祖辈辈以土地为生的老刘家，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还记得那年姐姐出国，就曾经轰动了全村，多少天来人们茶余饭后都饶有兴趣地谈着：“你知道吗？凌云出国啦！咱们这山沟沟里总算飞出了金凤凰……”。我们全家人更是觉得人前有面，脸上有光，欣喜之情无法言表。姐姐的出国是努力的结果，发展的需要，固然令人惊喜，但也顺理成章。母亲的出国却出乎意料，不光母亲没有想过，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一个一辈子以土地为生，从未离开过黄土高原的老农民，也能出国？最高兴的要数我们兄妹三，简直欣喜若狂，好像要出国的是我们自己似的。人的表情是最复杂的，内心的激动也是最难掩饰的，人的嘴巴更是最难管控的，一阵风吹过，母亲要出国的消息便传遍了邻里乡村。

在母亲还没决定自己是否要出国时，已经成了全村的新闻人物。上地下田时，碰上心里认识，嘴上从未招呼过的村里人，此时也会主动与母亲拉话，询问出国消息是否属实；熟识的街坊邻居，巷子里遇上母亲会相跟着走着问着，有的还会在茶余饭后来到家里向母亲祝贺，亲戚们更是放下眼前的农活，带上自家的农产品像过年走亲戚一样地专门来祝贺，一时间我家竟然有点门庭若市了。所有人都嘴里说着祝贺的话，眼里露出羡慕的光，都认为母亲押了个“大宝”，赚大发了。

可是有谁知道母亲押这个“宝”有多不容易，我家一共8口人，父母和四个孩子，还有奶奶和姥姥，能挣公分的劳力只有父母两个人。姐姐在我们姊妹中是老大，跟姐姐一般大的同学大都上完小学就到生产队挣公分或者在家帮母亲带孩子去了。母亲硬是挣扎着供姐姐上完初中，姐姐争气，居然考上了县城高中，那年姐姐是村里学生中唯一一个考上县高中的，母亲高兴，心里想：再苦再难不能放弃，砸锅卖铁也要供成。

县城离我们村40多里路，家里没有自行车，步行要大半天，每到星期六，姐姐就向在县城工作的同村熟人借一辆自行车骑回家，星期天再骑到县城还给人家。但并不是每次都能如愿借到自行车，记得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周末，姐姐没有借到自行车，只好步行回家，40多里的雪路，姐姐整整走了一天，天擦黑，才到家，姐姐的头上、肩上、眉毛上全是雪，活像一个大雪人。迈进家门，姐姐张嘴就哭，哭喊着说这个学她不上了。当时我才七八岁，依稀记得很晚了母亲还在灯下开导姐姐：“你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每天会给家里挣回两毛钱，你上学每天会花去两毛钱，你不上学，我高兴。可是如果你今天放弃吃苦，你将会像我们一样吃一辈子苦！……”第二天，姐姐背上书包又上路了。之后不久母亲便借钱给姐姐买了一辆自行车。

三

当收到姐姐这封信时，母亲表情严肃，一言不发，眼里含着泪花，少不更事的我当时还疑惑母亲为什么不高兴呢？直到为人母后才深刻理解，当时的母亲心里已然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她何曾不想马上飞到女儿的身边，她太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有多难，更何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不到万不得已姐姐是不会开口的。上次与姐姐通电话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1993年的时候，在县政府工作的表哥家安装了电话，这是我家所有亲戚中最早装上电话的，当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就酝酿着借表哥家的电话与姐姐通话，经过几次书信来往，姐姐和我们约好了通话的时间，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们全家人像过节似的满心欢喜，提前来到了表哥家，等待着电话铃响的神圣时刻，铃声骤然响起，全家人的心都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奔向电话，却都迟疑着没有立刻拿起听筒，几秒钟后，母亲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了听筒，急切地说：“凌云，凌云，是你吗？”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只听电话那头的姐姐一声“妈”刚出口，就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其实母亲从这一声“妈”里早已听出了姐姐生活的酸楚与不易，孤独与思念。就这样几分钟的长途电话姐姐在那边抽噎，母亲在这边流泪。之前想好的一大堆话竟然没说几句。

母亲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外面的女儿，如今要出国了，却更放心不下身边的亲人。母亲陷入两难的境地。

夏天的早晨，清凉舒适，朝阳里，向日葵仰着金灿灿的圆脸微笑，晨风中，肥厚的绿巴掌在哗哗啦啦地鼓掌。绿宝剑似的玉米叶子上，还有湿漉漉的夜露，风一摇，露珠就顺着粗壮的秸秆滚下来。站在地头的母亲心里充满无限的希望，倏忽间又掠过一丝忧伤。“我要是走了他爹一个人既要种地，又要打工，怎能忙得过来呢？要不就别出去打工了，可是二小子上学还要花钱，只靠地里的那点收入是应付不来的，还有那头老黄牛，卖了？种庄稼离了牛怎么行呢？不卖？谁又来喂呢？”母亲看着想着，越想越愁。

当太阳升到头顶时，小村的天空升起了袅袅炊烟，带着烟火味的饭菜香在巷子里游走，灶火圪崂里母亲一手拉风箱一手拨弄灶膛里的火，随着风箱的抽动，金色的火苗舔着黝黑的锅底，锅里的水发出嘶嘶的响声，在这嘶嘶声里母亲又熬煎了：“波儿（大孙子）从小就跟我睡，我要是走了，非得哭几天，儿媳妇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虽然娘家是一个门口的，亲家母会帮着带，可自家的孙子扔下不管去管外甥，终究会落儿媳妇闲话的；二小子还要高考，前程也耽误不得……”母亲熬煎来熬煎去，淘好的米也忘记下锅了。

夜深了，村庄笼罩在朦胧的银光里，远处时而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母亲还在翻来覆去：“二丫头虽说结了婚，有了家，不需要担心，可这女子正怀着孕，三月份孩子出生，做满月也不是个小事，要准备衣服、鞋子、帽子，吃的、用的、玩的，铺的、裹的、盖的……林林总总，不下几十种，超过上百件，而且大多要手工制作，丫头如何能应付得了？”母亲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月亮似乎也不能决断，悄悄地躲进了云层里。

看到母亲犹豫不决的样子，我和哥哥弟弟却天真地认为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全然没有想到母亲远行的艰难和不易，竟一致劝慰母亲放心去吧，我们都是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至于老牛就委托大妈先照顾着（因为大伯在外工作，他家的田地一直都是父亲帮忙耕种。），大妈也欣然接受。表面上看似乎一切都安置好了，母亲只好在半推半就中答应了出国。

四

自从母亲答应出国，哥哥就为母亲办护照的事忙开了：去运城，上太原，一次次，一回回。就在哥哥忙着给母亲办理护照的这段时间，母亲的熬煎不但没有减轻还更加剧了，体重不足80斤的母亲，白天地里忙着干活，晚上灯下为外甥赶制衣服，为孙子准备以后的生活用品，为所有的亲人准备着，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唯独没有为她自己准备一丁点！

一个没有出过县城，没有坐过汽车的农村妇女，实在想象不出飞机在哪坐？如何坐？更何况还要飘洋过海去外国，大字不识，语言不通，万一找不到问个路都不会，……直到母亲坐上飞机那一刻，我们才认识到母亲的出国之路多么不易，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我们唯有默默祈祷，虽然从来不相信鬼神，此刻也禁不住双手合十！祈祷！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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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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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爱杯”防震减灾全国有奖征文启事

在人类漫长的发展历程中，我们经历过无数的自然灾难，人类在与自然灾难的抗争与搏斗中不断地发展成长，逐步进入现代社会。今年是“５.１２”汶川地震十二周年，是“７.２８”唐山大地震四十四周年，在全国处于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特殊时期，每一个人对我们生存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生存环境都有了新的思考，为了呼吁全社会牢记灾难，珍爱生命，特举办以爱自然、爱科学、爱生命、爱家园“四爱”为主题的有奖征文大赛，号召我们每个人都学习防震知识，增强防灾意识，尊重自然规律，掌握减灾技能，树立科学精神，争做文明市民，永远珍爱生命，共建小康社会。

现将有关事项公告如下：

一、征文时间：以纪念“5.12”汶川地震与“7.28”唐山大地震为征文时间节点，征文收集时间为2020年5月12日至2020年7月28日。

二、征文主题：以爱自然、爱科学、爱生命、爱家园“四爱”为主题，内容包括描述人与自然的故事，个人自然灾害的经历，或个人有关地震的记忆，有关人类与自然环境的思考，防震抗灾的故事，世界范围内人类历次自然灾难的知识与故事，家园的守护，自然灾害科学防护知识与故事等，凡是与自然、科学、生命、家园、防震抗灾有关的内容均可，但要求言之有物，生动感人，有故事，有事例，切忌泛泛而谈。

三、征文体裁：本次征文为散文体裁，要求字数为1万字以内。

四、奖项设置：一等奖1名，奖金2000元。

二等奖2名，奖金1000元。

三等奖3名，奖金500元。

优秀奖5名，奖金200元。

五、投稿邮箱：来稿请投寄[e-mail]电子邮箱，征文题头请标注“四爱杯”征文字样，并附作者简介及生活照片2张。

六、评奖规则：参赛征文经初选后，将在作家新干线文学公众号陆续发布，由省、市作协的专家组成评委会进行评选，征文阅读量和留言量，将作为评选参考标准之一，入选作品阅读量须高于1000人次。

七、颁奖时间：征文活动结束后，将于2020年8月下旬举行颁奖活动。

主办单位：垣曲县防震减灾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