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 呼琴琴 丨散文/热炕头
作者简介
呼琴琴,笔名:麦子,山西省石楼人,现就职于石楼县南城初中。喜欢文学,喜欢用文字来记录人情冷暖,为世界留下我们来过的痕迹。
热炕头
作者:呼琴琴
小时候的冬天,最享受的就是盘坐在后炕上玩着小木马看着母亲在灶台上忙活。母亲揪一把晾干的豆蔓或者几根捡回来的干树枝填炉膛里,然后坐在小板凳上拉风箱。如果是在冬天的傍晚时分,随着风箱的呼啦呼啦声,炉灶的火光一闪一闪映红了窑梁顶子,也映红了母亲的脸。顺着火光,我看到母亲年轻的脸忽明忽暗,甚是好看。
那会我家住的那个土窑洞可真叫个土啊! 说是窑洞,其实说白了还是穴居建筑。就是在那向阳的黄土坡坡上掏出个大大的洞,按窑匠的标配就叫"三丈进深,掏空一丈零五"。为防不堪重负的土窑顶塌下来,就砍来几棵枣树横着架到窑顶上撑着,然后窑内用小麦秸秆和泥薄薄涂抹一层,这样既可防止土墙风化开裂落土,又达到了面光墙固的装饰效果。最后找木匠打造安装一副门窗,黄土高原特有的穴居建筑就基本成型了。
窑洞里靠墙必须要盘有一方土炕,炕头连着炉灶。只要家里生火做饭,土炕什么时候也是热乎乎的,尤其是后炕温度更高。这是黄土高原特有的取暖方式。夏天的时候拿块石头将炕洞堵上,烧柴火产生的烟和火不经过土炕径直从烟囱溜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黄土高原的窑洞冬暖夏凉的缘由所在。
童年时光,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土”。大小山梁,沟沟壑壑,黄陌陌,光颓颓。尤其冬天时分,没了树木的遮蔽,到处裸露着一片土黄,荒凉而空旷,街头院畔常常尘土飞扬。每到早晚时分,家家点火,户户冒烟。叭哒叭哒的风箱声此起彼伏,袅袅炊烟像仙女的衣带漫舞飘荡,经久不散。每到这时灰头土脸的父亲弯着山脊一样的腰身挑着水或背着柴走进院门,走进我们烟薰火燎的土窑洞……
那时候,住新的土窑洞那可是种奢侈。但由于烟薰火燎的缘故,一般也奢侈不了几年,窑洞便成了个黑黢黪的土钵钵了。加上潮湿盐碱,窑顶上就渐渐会有带着麦秸的土屑落下来。到了夜里睡在炕上,常有土屑闯进我的嘴里、鼻里和梦里,使我的少儿时代充斥着满满一股泥土味。
关于童年回忆,最美好的也就来源于冬天的这方热炕头了。我从小身体瘦弱,十分怕冷。寒冬时分最喜窝在暖暖的后炕上,看母亲变戏法似的做出各种美食:红薯面条、玉米面发糕、南瓜小米粥……最喜欢的还数芝麻薄饼,薄薄的一层饼,撒上芝麻粒,经过柴火的烘烤,双面金黄,轻轻捏起一块(太薄,害怕捏碎)咬一口,薄饼的脆加上芝麻的香,通舌尖弥漫至咽喉,回想起来其味无穷。
有时去外面玩,跑急岔气了,肚子就很厉害的疼起来,妈妈赶紧让我爬到后炕上,不一会功夫感觉肚皮热乎乎的,咕噜咕噜响几声,肚子居然不疼了。这后炕简直太神奇了。
后来上学的缘故搬到县城居住,家家户户燃煤做饭取暖。好在出租房内也有一方炕,连同炕头的炉灶都是红砖打造而成 ,看上去比我家的土炕气派多了。不管怎样,冬天的热炕头算是保住了。只是一早一晚家家户户的烟囱浓烟滚滚,到处充斥着浓浓的碳烟味,没有重工业的小城冬天也烟霾弥漫。享受热炕头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烟霾刺激下先是嗓子不舒服,又痒又疼,接着肺部不堪重负,咳嗽起来没完没了。这时我只盼望着冬天快点过去。
近些年,城乡发展进程加快,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住房条件有了很大改善。石楼县新城旧街到处高楼林立,住宅小区越来越多。人们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装修风格各有千秋,有中式有欧式,但很多人家仍会选择一个卧室打炕。当然这炕不再是土炕,也不过火。而是新型的经过改良的木炕,用一个时髦的词讲,叫“榻榻米”。榻榻米因个人喜好,有高有低,内部空心,待冬天地暖供上后,整个炕上不分前后左右都是热乎乎的,不管睡哪都是“后炕”,都是热炕头。我认为现在的人们打炕打的是一种情结,一种吃水不忘挖井人,忆苦思甜的情结,一种黄土高原人誓不忘本的传统情结。除此之外,这也是土生土长的石楼人为自己打的“小九九”,从小习惯在炕上吃爬坐卧,家里有方炕,连同心眼里也是喜悦的,滋润的,踏实的,安全感足足的。
最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今年集中供暖后,热炕头依旧,甚至比以往更热。而石楼冬季的空气从未有过的清新,蓝天白云重见天日,每年冬天必患的咳疾也离我远去了。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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