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随笔】陪你一起吃凉皮

陪你一起吃凉皮

文/金陵

凉皮,可以分为凉拌凉皮和卷皮。圆圆的一张,薄而柔韧,光润而充满弹性,切成条状,拌以烫熟的绿芽,面筋,撒上炒熟的芝麻粒或芝麻粉,或者是几滴香油,再浇上辣椒油,搅匀入碗,白且晶莹的凉皮,黄的芝麻,红的辣椒油,白中间绿的豆芽,扑鼻的清香,未入口就馋涎欲滴了。卷皮则是把同样的材料卷成桶状,可以随行随吃。

不知凉皮是从何处传来,少年时到宿州进货,每次的早餐中餐都是一碗凉皮,入口滑韧,香辣无比。宿州大街小巷都是卖面皮的,或摊点,或推车,还有把它开成专门的凉皮店,马大姐凉皮连锁店就是一个小摊点开大的。 喜欢吃凉皮,以至于想起宿州,不是因为其他的事物,而是满大街口味正宗勾人魂魄的面皮摊点。

面皮是平民化的小食品,三两张桌子,十来只凳子,一个面皮板车,就可以开张了。常常的一个人坐在面皮摊点前,让忙碌的身心暂且停顿下来,等着摊主把面皮送到跟前,辣椒油根据自己的口味调配,我总是放一勺进去,让香辣在口腔里萦绕盘旋,齿间肺腑间几日都无法消除那份余香的缠绵。润滑,柔韧,香辣是凉皮的最大特点,常常被辣的额上微微沁汗,泪液在眼睛里转动。

我自知做不了一个文雅的人,吃像也上不了台面。面皮太过随意,很难想象一双筷子挑着一根面皮慢慢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的模样。优雅体面的人很少吃这种食物,认为是垃圾食品,不安全,不卫生,有身份的人都坐在厅堂里,端庄在高高的靠背椅中,神态淡然从容的看向落地窗外的芸芸众生。

面皮是平民的,登不上大雅之堂,即便马家姐妹把它登堂入室,真正宴请宾客,没有人会用它招待客人,否则会被认为轻慢无礼。甚至它在性别上也有选择,它是女性的最爱,有几个大老爷们捧着凉皮大朵快颐呢?男人嫌它太柔软,不够劲道,扛不住饿,而且薄薄的一张,小小的比碟子大不了的碗盏,端在手里实在有点矫情。

男人总是好面子,有钱的进酒店,无钱的进饭馆,即便出苦力,也要大块吃肉大碗吃面,大碗端起来,埋头伸进去,稀里哗啦豪气干云一扫而空吃的是男人的阵势。

这辈子只怕自己上不了台面,最喜欢流连各种小吃的街巷,主食总是以街头巷尾的凉皮为主,紧张的进货时间决定了自己风扫残云的快速,往往一手抓住卷皮往口中塞,让香脆的感觉在齿颊间弥漫的同时,脑子里快速的转动着还有哪些货物需要补充,哪条路线最快捷便当。每次鼓鼓囊囊的嘴巴像塞满松子的松鼠,卷皮尾端的汁水流淌下来,令伸长胳膊隔开汁液的自己无比狼狈。但是无人会关注你的吃相,路人从身边匆匆而过,水流一样分开你的生活。 常常进完货,有充裕的时间能坐下来,身心被赶得热了,正需要凉皮的滋润,那时坐在面皮的摊点前从从容容的吃着凉皮,急冲冲的吃相才有了稍稍收敛。舒畅的身心感觉这真是幸福无比的时刻。 最忌讳有熟人看到自己吃凉皮,嘴里唏嘘着,眼泪冲出了眼眶,一手往嘴里送着面皮,一手擦抹着鼻涕泪水,形象真是惨不忍睹。

能陪着自己吃凉皮的人肯定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他(她)不会计较你辣出来的眼泪,不会在意你狼狈的模样,甚至会递你一块手巾。妹妹初分配到蚌埠时,拉着妹妹大街小巷寻找卖凉皮的小吃,在一天桥上看到卖凉皮的摊点,像遇到亲人般狂喜,却完全没有想到辣椒的纯度过于浓烈,最后弄得满脸又是汗又是泪,妹妹吃了一半弃而不吃,我鼓足勇气坚持到底,那晚胃疼了半夜。

婚后依然喜欢吃凉皮,但随着经济的逐渐宽裕和生活条件的改善,凉皮逐渐淡出了自己的生活,有时走在卖凉皮的摊点前,迟疑了一下就走了过去。开始用当年别人告诫自己的口气告诫女儿:不安全,不卫生,吃那些有营养价值的食品。

那种青春时期的热烈,期待,欢喜,幸福感已经随着时光而走远,曾经在很多年前,千里迢迢探望一位久违的朋友,他用最好的宴席来招待我,我却在丰盛的酒宴上局促不安。酒宴后,我捂着没有吃饱的肚子对他说:能陪我一起吃凉皮吗?他惊讶的看着我,好像我是另一个星球上的怪物。

行走在时光中,很多平凡却又浓烈的幸福已经不再,但是我想告诉你,能陪着你,看着你,等待着你安安静静吃凉皮的那个,却是你此生中最不可抹去的记忆。

谢金陵,经商,曾在《福建文学》《厦门文学》《辽河》《荷塘月》发表小说散文若干,灵璧家园网著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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