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随笔】老公的手
手
文/菩提婆娑
这个冬天，老公的手依然呵护的挺好，掌心绵软，指甲光滑，没有皴裂和冻疮。这让我松了口气，人也便理直气壮了起来……
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天，老公从商校毕业回到我们单位，由于会计的位子没空缺，他便临时做起了收款员，负责每天下班以前，去逐个柜台收取全天的营业额。
那时候的我刚做售货员没多久，年龄小又没经验，他每次收款收到我的时候都慌里慌张，手忙脚乱，老是数错现金。他站在一旁也不着急，只是好脾气的笑，有时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帮我一起数。
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的手，又红又肿，像个红烧猪蹄，上面生满了冻疮，烂烂的，难看极了，根本不像一个男孩子的手，和他的整个人极不相称。我很诧异，好奇的问他原因，他笑着岔开了话题，我也不便再追问下去。
过了几天，我的同事加好友维维找我，手里还拿着一团咖啡色的毛线。“帮我织副手套吧！”她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男士的！”“给你男朋友织的？”我问她，那时候她已经有了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不是！”然后她出乎意料的说出了我老公的名字，（当然，那时候他还不是我的老公）。说是看他的手冻得着实可怜，于是我就笑她，她立刻强调说只是互相帮助，大家同事一场嘛！（后来事实证明维维当时确实只是出于小女孩善良的同情心）。
哦？原来注意到他的手的不止我一个呢！织就织吧！我的手工到是挺快的，一个晚上紧赶慢赶就把一双手套织出来了，又漂亮又厚实。维维很满意：“下班我们一起送到他家吧！”她说。我听了，犹豫了一下后答应了。
下了班，一路打听，找到了他的家，推门进去，很大的院落，院子里对面两个小花园，却是压水井杂草丛生，整个院子看上去很荒凉，了无生气。他当时正在院子里压水井边弯腰洗衣服，见我们进去，很是惊愕，湿嗒嗒的一双手便迎了上来，我刻意的看了一下他的手，经水一泡，更是不成样子，我的心揪了一下，不由的撇了一下嘴巴。
维维把手套递给他，他很感激的接下，在我们的催促下，他不好意思的试戴了一下，正合适。我们三个会心一笑，然后站在院子里说话。
刚聊没几句，屋里忽然走出一个女孩，瘦瘦的，面色清秀，她腼腆的对我们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哥，我去上夜班了。”女孩冲他说，声音细小。
他答应着，扔下我们，去推院子角落里的自行车，接着又钻进旁边的小房间，出来的时候两只手里多了一把面，两个鸡蛋和几根葱，他把这些东西熟练的塞到女孩随身背的包里，嘱咐她留着夜里饿了煮着吃，女孩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和我们笑笑，推着车子出了门。
“我大妹妹！”他拍了拍手，望着女孩的背影向我们介绍，语气充满怜爱。我们继续说话，依旧站在院子里。天色渐黑，这时院门吱呀一响，又进来一个稍小的女孩，扎着一个马尾，背着书包，笑嘻嘻的，进门就叫哥哥，一双眼睛笑成了豆芽瓣。他大着嗓门答应着，回头冲我们一笑：“小妹妹！”他又介绍，然后接过妹妹的书包，“呀！该做晚饭了！”他拍着脑袋说。
哦，哦！我和维维听了连忙告辞，他极力挽留，我们一边拒绝一边撒腿便跑。
第二天一早上班，他刻意到我和维维的柜台，再一次感谢我们送他手套，我们让他不用客气。 接着我们就聊起了他的两个妹妹，他仍淡淡一笑，语气平淡：“爸妈没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照顾她们，谁照顾她们呢？”听了这话，我和维维面面相觑，顷刻间心里酸酸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我的视线不由的又移向他的手，那双手仍然红肿的像个卤猪蹄，但是此时我却觉得很可爱很可爱！心里便想，做他的妹妹真是幸福呀！
后来我们结了婚，我暗暗发誓，一定不让他的手再生冻疮，于是每年冬天我都给他备好冻疮膏，羊皮的羊毛的各种材质的手套也都提前买好，这样以来，结婚好多年，他的手几乎没再被冻过。
由于单位效益不太好，老公他辞职了，利用自家的房子，开了一家私房菜馆。我也因为喜好绘画而四处拜师求教，如饥似渴的拼搏在自己的艺海生涯中。他对我的所有追求，一直以来都是100%支持加鼓励的。
两年前的冬天，我在杭州住了半年回家，他开车接我，我发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生满了冻疮，我忙问原因，他又笑：“最近饭店生意不太好，辞了配菜师傅，自己做。”听了这话，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终于，终于，他的手又冻成了猪蹄，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