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爱上苏轼】◆周茹茹
千里寄相思,每逢佳节,思念倍增。他,就是苏轼。又一年中秋月圆之夜,穿越一千多年的时空隧道,乘着清风,走近这位给中华诗词文化带来无比震撼的伟大诗人。
一零六九年,在宋朝大地上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改革,史称“王安石变法”。宋神宗锐意求治,王安石雷厉风行,这场惊天动地的变法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变法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困难重重,支持变法者有之,反对变法者亦有之。这两股巨大的力量也在变法中明争暗斗。
王安石罢相退居江宁,庸人王珪为相,他嫉妒贤能,不容有才华之人脱颖而出。维护变法的李定等人也想借机打击反变法的潜在势力。李定与王珪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此时的苏轼在文学艺术方面的声望越来越高。宋神宗特别喜欢他的文章,甚至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再加上,苏轼在徐州抗击洪水中的出色表现,更是得到了神宗的褒扬。
神宗对苏轼的喜爱,却点燃了一些不怀好意之人心中嫉妒的怒火。怒火在暗暗燃烧,他们好不容易在变法之中得到的一切,当然允许任何人成为他们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尤其是深受神宗喜爱又不赞成变法的苏轼。
欲望之火越烧越旺,他们只需要等待时机,一个可以将苏轼铲除的有利时机。既然神宗如此喜爱苏轼,在政绩方面难以下手,那就另寻出路,创造条件千方百计让神宗厌弃他、怀疑他。
何正臣首先发难,以苏轼诗集一册为证,指责苏轼谢上表“愚弄朝廷,妄自尊大”。接着舒亶、李宜之同时进奏,还是以苏轼诗集为证,恶意说苏轼“诽谤君上”。李定手持“超重型炮弹”,声称苏轼四大该杀之罪。
即便神宗对苏轼喜爱有加,却在一份份状纸和沸沸扬扬的舆论面前,一点点生出动摇之心,怀疑之情。神宗一旨:“将苏轼谤讪朝政一案交御史台根勘闻奏”。
全然不知大难将临的苏轼,此时正在湖州做知州。皇甫遵悄悄来到湖州,立刻将苏轼逮捕。《孔氏谈苑》中记载,有目击者称逮捕苏轼的场景“顷刻之间,拉一太守,如驱犬鸡。”
“乌台诗案”由此拉开序幕。于一零七九年八月十八日苏轼被押到汴京,投入御史台。御史台四周植柏树,乌鸦栖居其上,所以御史台又称为“乌台”或“柏台”。
李定他们好不容易把苏轼送进了御史台,就要把他彻彻底底地干掉,让他永无翻身之地。为了治他死罪,他们煞费苦心,穿凿附会,罗织诬陷。御史们软磨硬泡,恐吓威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苏轼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凌辱和折磨。苏轼只好认罪,一顶攻击新法、讥讽朝政的帽子死死地扣在了他头上,罪名成立。
整整一百三十天,一百三十个日日夜夜,苏轼在阴森森的恐怖监牢之中,倍受煎熬。这段时间,太阳何时生起,何时落山,苏轼看不到。多少个夜晚,苏轼被御史们严刑拷问。阴冷的房间,漆黑的夜,唯有乌鸦声声伴他漫漫长夜。
苏轼纵有千言万语,又能向谁诉说。他的诗集不过是抒发自己的情感而已,并不是他们所说的愚弄朝廷、诽谤君上。他心中的委屈,只能埋在心里,他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对百姓的牵挂,苍天可鉴。
十月十五日,神宗大赦天下,苏轼终于从乌幽暗暗牢里走了出来。李定之人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仍穷追不舍。神宗只好把苏轼流放到偏远荒凉的黄州。
一零八零年二月,苏轼到达黄州。这是一座偏僻萧条的江边小镇。他的官衔是责授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名为贬官,实为监视居住。
苏轼带着妻儿,借住在寺庙和朋友家中,理想、抱负、功业,都已成为了水月镜花。多少个夜晚,他辗转难眠;多少次他抬头望着黄州寂静的夜空,泪水模糊了双眼。初入黄州,乌台诗案的恐惧仍萦绕心头,他整日昏昏欲睡,闭门不出,“昏昏觉还卧,展转无由足。”
巨大的心理创伤,在安静的黄州的一草一木之下慢慢得到了修复。他每天布衣草鞋,不论远近,出入荒山大江、修竹古木之间,与田间农民、水滨渔夫、山野樵夫、市井商贩聊天说笑,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讨论古诗词、研究书法。
一首《定风波》,最能体现苏轼在黄州时心理变化: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三月七日,苏轼与几位朋友前往相田。天朗气清,大家边走边欣赏沿途景致,突然风云变幻,下起了阵雨,同行的朋友都觉得狼狈,唯有苏轼不以为然。他觉得,既然无处躲雨,即便东躲西藏也会淋透,不如坦然面对。所以他脚穿草鞋,手持竹杖,和着雨打疏林沙沙声响,唱着歌,吟着诗,照样安步徐行。不一会,乌云散去,雨过天晴。
这首诗将诗人坦荡豁达、乐观积极的人生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当肆虐的风雨扑面而来时,他自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勇气;当风雨骤停,斜照相迎时,他也不会欢喜忘行。得意失意,阳光风雨,皆不足道。就是这种积极的人生心态,让苏轼在以后不断被贬的境遇中得以坦然面对。
苏轼的一生,起起伏伏,命运多舛。得意时是独占文坛鳌头的文豪,是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是赤绂银章的帝王之师;失意时是柏台阴森的狱中之人,是躬耕东坡的陋邦迁客,是啖芋饮水的南荒流人。他以出世入世、积极超脱的精神去纾解心灵的痛苦,现实的残酷却从未消磨他致君尧舜、匡世济时的政治热情。
一千多年前,苏轼踏着五彩祥云而去。虽然后人没有机会一睹他的风度,但我相信他定是一位令人痴迷又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不仅因为他拥有让人羡慕的才华和学识,更是因为他拥有洒脱飘逸的气度、笑对人间盛衰的超旷、积极乐观的人生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