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苦菊（微小说）

菊又和丈夫吵架了，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傍晚，菊正在超市里忙活着，衣兜里的手机响了，她不看也知道是老公打来的。他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电波那头老公火急火燎的声音：“你看都几点啦！还不回家做饭啊！”菊抬头一看时间，才刚五点整，就说：“现在才五点啊，你就饿成这样啦！”老公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别废话，老子就是饿了，再不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菊是了解丈夫的，他说得出，做得到，就赶忙收拾停当，关上店门，骑车朝家赶。

一进家，就发现老公虎着脸，躺在床上。见菊回来，男人就没脸没腚的训开了：“你个x女人还知道回来啊！咋不死在外边呢！”菊不作强辩，默默的走进厨房，给老公收拾起饭。她知道老公喜欢吃面条，就动手和面，擀面，不一会的功夫，一锅香喷喷的手擀面就做好了。

菊走到卧室，看到丈夫还躺在床上看电视，就说：“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男人坐起身，没好气地说：“号丧呢，知道啦！”就晃晃悠悠走进厨房，一看厨房里乱糟糟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你个死女人，你叫我怎么吃得下啊，厨房脏成这个样，你故意气我呀！”说罢，乒乒乓乓乱砸一气。

菊被丈夫的“歇斯底里”搞得晕头转向，委屈的蹲在厨房门口抽噎起来。男人从卧室走出来，愤愤地说：“家里又没死人，你哭什么呀，我又没怎么你！你哭给谁看啊！”菊被丈夫一阵抢白,更加委屈，放声大哭：“呜呜，这日子没法过啦，你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你叫我做饭我就做饭，呜呜，你还想咋样啊！”说罢起身捂脸跑了出去，男人也没拦她。

像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了。

这是菊的第二次婚姻。前夫过世三年，菊才找到第二任丈夫。菊是个能干的女人，她不想依靠丈夫生活，就自己开了一家小型超市，天天早出晚归，认真打理自己的生意，收入虽然不多，但她却感到充实。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和前夫的孩子，虽然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可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菊舍不下孩子,如今孩子都上小学六年级了。正巧她的超市和孩子的学校只一墙之隔，每天中午放学，她都要把孩子接到自己的店里吃午饭。看到自己的孩子健康可爱，菊的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菊的现任丈夫是个工人，比菊大十多岁，平时爱喝个小酒，脾气暴躁。刚开始，对菊还算依顺，日子长了，男人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他经常夜不归宿，天天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吃混喝，工资从来不交给菊，菊也不和他计较。菊想：只要男人能安心过日子就行了,谁让自己命苦呢。

想当初，自己也是厂里的一枝花，追求自己的人也不下三四个，后来还是嫁给了前夫，结婚不久，菊发现前夫得了一种怪病，结婚三个年头,丈夫就病逝了。为了生活，菊嫁给了现在的男人，没想到菊离开苦海，又跳进火坑。比一比，前夫虽然有病，但毕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现在的男人，不仅没能给自己带来幸福，还天天折磨自己。想到这些，菊心里就感到一阵酸楚。每到晚上打烊，菊回家的脚步就很沉重，她怕回到那个令他恐怖的家，菊心中的苦能向谁诉说呢，在家人和邻居面前还得装着若无其事，毕竟她是个二婚女人呀。

菊也曾经努力过，想用真情去打动男人，但她怎么努力，结果还是一样。男人有时还变本加厉，把菊的善良当成软弱。每次下班回家，男人就想方设法的折磨菊，让菊给他按摩，洗脚，稍不如意，非打即骂，甚至连性生活都要受到虐待。菊的日子眼看过不下去了，一狠心就住在了店里。没过几天，男人就找上门来，让她回家，心善的菊经不起男人的软磨硬泡，只好又搬回家。回家后，菊发现男人似乎好了许多，但没过上十天半个月，男人再次露出狰狞的面孔。如此三番,菊彻底绝望了。

菊在男人的阴晴多变中慢慢消磨着生命。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她巴不得这个世界快点结束，巴不得快点跳出这个令她生不如死的火坑。越想下去,菊越害怕。夜晚噩梦不断,有时梦到男人拿着菜刀砍向她,每每醒来,一身冷汗。菊觉得再熬下去,自己非爆炸不可。她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太软弱。她想逃离这个令她恐怖的家,可那个可怜的孩子咋办?自己的父母咋办?男人曾当她的面恐吓过她,如果她敢逃跑,就杀她全家。再说,她能往哪儿跑呢?菊不敢想下去。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男人又喝得酩酊大醉。菊给他打好洗脚水,端到他面前。男人一只脚刚接触水,就破口大骂:你想害死老子啊,这么热的水,你成心的咋地!说罢,一抬脚,一盆热水泼在菊的脸上,身上。男人还不解气,顺手抓住菊的头发,举拳就打,一边打一边骂,菊想努力挣脱男人的揪打,可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只好蜷着身子抱着头任由男人暴雨般的拳头落在身上。男人打累了,放开菊,呼呼大睡。菊蜷着身躯靠在墙角像筛糠一样瑟瑟发抖。

菊被打懵了,等她清醒过来,已是夜深人静。菊再也没有眼泪,她悄悄摸进厨房,找出那把用熟的菜刀,径直走到睡得死猪一般的男人身边,举起了菜刀……

三个月后，菊被判无期，孩子成了孤儿。

作者简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一九六五年出生，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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