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丨老屋的故事(散文)
记忆中的那座老屋陪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那里保留着我最纯真、最朴实、最美好的东西。虽然陈旧点、窄小点,无法与现代高楼相媲美,可它有年代久远的故事,有丰富的情怀,有房前屋后的戏闹,院内母亲忙碌的身影,父亲休假归来的黄昏,都会让我永远难忘。无论何时何地,老屋永远是我不变的源和根。
我家老屋是祖上传下来的,又窄又长的桩基,长60米,宽只有5米,仅有的三间厢房又旧又破,父母结婚后省吃俭用翻盖了房子,前面坐西朝东两檐流水的房子,中间三间厢房。后面是长长的院子,院子里有父亲亲手栽的泡桐树和槐花树。每到春天,泡桐花开得特别漂亮,槐花也香气扑鼻。六月里,最耀眼的算是我们家后院墙边的石榴树了,茂密的树叶丛中挂着花儿,一朵朵,一簇簇,迷人极了。那美丽、娇艳的石榴花将石榴树装扮的像含羞的少女似的,这时候我会常带着小伙伴前来观赏。听父亲说,那石榴树是爷爷当年种下的。
据父亲讲,在他不懂事的幼年时代,他的爷爷奶奶因病过早的离世,他5岁时母亲也去世了,家里有一个年迈的太奶奶,还有两个妹妹都需要照顾。在那缺衣少吃的年代,要生存下来谈何容易,他的父亲只得将2岁的大妹妹寄养在亲戚家,把刚生下不久的小妹妹送给了别人。家里就剩下他和太奶奶与父亲相依为命,三间破旧的老房子经常漏雨。他十岁时,太奶奶瘫痪在床,年幼的他早早就学会了做饭,做家务,伺候太奶奶。
1958年大跃进运动兴起,国家要求大办工业,大炼钢铁,城市需要大批工人,全国掀起了大招工的浪潮。当年下半年,父亲应招来到了新疆的哈密市,成为了一名电力工人,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上班不怕苦,不怕累,工作了15年。后来又调回宝鸡工作了10年。
由于父亲常年奔波在外,母亲只能一个人带着我们兄妹四个生活,全家所有重担都压在了母亲肩上。她不仅要干女人的活,还要干男人的活,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回家还得洗衣做饭,照顾我们起居,还要纺线,纳鞋底,我从来没见她闲过。那个时候,我老感觉母亲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她常常告诉我们:“辛苦做来幸福吃,不辛苦哪能过上好生活!
老屋院子里有一口辘轳井,除供自家用水方便,还给其他村民提供帮助,这也成为我最难忘的记忆。辘轳是提取井水的起重装置,轴上绕绳索,绳索的一端系水桶,将水桶挂在挂钩上放入井中,装满水后再将它摇上来。农村的男人们起得早,挑水是一天中头等重要的事情,勤快的男人总想赶上头一桶,因此,天还麻麻亮,我们家就已经熙熙攘攘,只听到"哐当哐当"的放桶声和挑水时的"吱吱"声。也许怕影响主人家休息,人们嘈杂却不喧闹地有序排队取水。白天挑水的人也多,这时大家相遇一起会拉拉家常、讲讲故事,也有嬉笑打闹的年轻人,场面很是热闹。无论春夏秋冬,我家挑水的人,从未断过。以前村里的街道都是土地,每到雨天挑水的人多了,我家院子就到处都是泥巴,等他们走了,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打扫。后来,我们村里来了个打井队,给村外打了眼水井,修了水塔,龙头一拧水就哗啦啦地出来了,村里人才结束了在我家辘轳井取水的历史,我们家的辘轳井也光荣下岗了。
老屋没什么摆设,最耀眼的就是我们家的土炕了。每到晚上,我们兄妹几个围坐在炕上打闹嬉戏。母亲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还要抓紧时间纺线。在微弱的灯光下,母亲先用筷子将棉花在桌上擀出若干条捻子,然后坐在纺车旁,从捻子一端抽出一根细细的棉花缠绕在纺车的锭子上,一只手握着纺车的摇把轻摇,纺车就会发出嗡嗡的声音。这些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都忘不了。
也许是因为父亲在外地工作,经常不在家,母亲怕我们惹是生非,管教我们很严,外村放电影坚决不让我们去看。我最盼望的就是我们村里放电影了,由于老屋位于村子最中间,大多数时候放映队会在我家门前放电影。这时候,最兴奋的就是我们小孩了,一放学就去抢着画线占地方,去得早了可以抢占一个好位置,放上板凳留给家里大人坐。夜幕降临,大人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找到自家孩子占的位置坐好。一时间,银幕下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断,大家都热切地等待着电影开始。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脑,更没有网络,人们虽生活艰苦,但也很快乐。
老屋给我最快乐的童年记忆还有每次父亲休假回家后,都会给我们改善生活,买好吃的东西、新衣服、新裤子、空气鞋(凉鞋)等,引来别的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自从父亲从宝鸡调回武功县电力局工作,父母结束了二十多年的牛郎织女的生活,我们一家人才开始了团圆生活。对父亲的记忆,更多的是停留在常年不在家的思念盼望,和短暂相聚后的快乐时光里。
光阴似箭,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记得1980年,哥哥结婚的那一天,我们家贴对联、挂红灯,一派喜气洋洋。新房里,时髦的大床、大衣柜、写字台、落地台灯等新家具一应俱全,亲戚们也都来了。父亲单位来了一辆大卡车,从车上下来了好多同事前来贺喜。我家又窄又长的院子里,坐满了客人,父亲招呼着大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还不停地跟客人说着:“照顾不周,吃好,吃好。”母亲也招呼着七大姑八大姨,脸上更是挂满了灿烂的笑容。
一年后,哥哥的第一孩子出生了,父亲给起名叫波(球蛋娃)。我特别喜欢波,不停想抱他。有一次,我看波睡得沉,就用手轻轻地捏他的耳垂,却不小心把他给弄醒了,只见这小家伙圆圆的小脸涨得通红,眉头皱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我,使劲地哭了起来,他用哭声来对抗我这个姑姑。1984年,哥哥的第二个孩子,二波出生了,随着家里人口的增加,只有5米宽的老屋就显得更小了,父母和哥哥他们商量,决定向村上申请庄基地。1988年我们搬到新宅,老屋拆迁了。
老屋虽然消失了,但它带给我的快乐,家人带给我的温暖和幸福,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作者简介:
李丽,女,陕西,武功县人,爱好文学,喜欢用文字表达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