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最美的爱情/程敏
其实她和他在上幼师时就认识了，那时幼师女多男少，虽不在同一个班但因为男生较少的缘故自然就知道他，上学那会儿她不太爱说话性格内向。毕业后他们被分配到同一个乡镇教书，彼此因不在同一所学校也很少有交集。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因为感情创伤申请去外乡支教，恰好他也在其中，四位支教老师中唯有她和他是年轻人，又被分配到同一所偏远村小任教，于是这一年他们相知相恋了。那年她二十四，他二十六。
订婚宴的第二天，他上大学二年级的弟弟查出患白血病。还记得那天，他打电话告诉她说：“我们分手吧，我不想拖累你。”她说：“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订婚后的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了，农村叫冲喜，意思是家里不走运，有喜事可以冲一冲。整整三年的时间里，他们全家都在和疾病作斗争，家里的积蓄用完了，到处借贷为他弟弟治病，甚至都做好了卖房子的打算，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弟弟年轻的生命。2010年5月的一天，他的弟弟永远离开了他们，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家。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同年的十月，他因为便血去医院检查发现肚子里长了个瘤子，于是赶紧转到离家最近的市医院治疗。当教授告诉她最终的检查结果是结肠癌时她抑制不住地哭了，教授安慰她说虽然瘤子长这么大胆没有转移也算是万分幸运，她的内心稍稍得到安慰，但还是抑制不住经常背着他流泪。她不明白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待她和她的家人，她与他婚后一年不孕到处求医问药无果，接着是八十多岁的奶奶和年仅二十七岁的弟弟相继离世。一连串的打击让年纪轻轻的她难以承受。然而哭过后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坚强，要在他面前装得很轻松像没事人一样，她要给他打气让他振作陪他一起渡过难关，共同抗击病魔。
接下来就是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看到术后推到病房的他瘦弱而又单薄的身躯上插满了管子和心率监测的线头时她感到万分心痛。随后又经历五次痛苦的化疗，虽然每次都无比难受，不能吃饭还呕吐，但他还是努力坚持了下来。一年的休养他终于康复。本来就不太爱说话的他自从生病后更是寡言少语不愿见人。她总是鼓励他不要太在意疾病，这些算不了什么，应该直面它，克服对疾病的恐惧大胆走出自卑的泥沼，才不会被疾病打倒被困难吓倒。为了帮他解开心结，他们经常出门散心走亲访友。在她的引导鼓励下，他终于能正视疾病走出自我，不再消沉落寞不语。那年她二十七，他二十九。
两年后他完全康复了，她知道她又要开始漫漫求医路了，虽然家人不说但她明白这个愁云笼罩的家里需要有小孩子的笑声需要有欢乐。本来她以为这个家该否极泰来，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有一段风霜雪雨的路要走。那年她通过进城选调考试进了县城一所最好的私立学校，并且很幸运她怀孕了，可是不到三个月却胎死腹中。悲伤之后她擦干眼泪再一次踏上征程。不知多少个凌晨一点披星戴月赶火车；挤在医院大门外排队抢挂号第一的位置；为了加号曾无数次被护士轰撵；拼命奔跑另一个检查室排队检查，只为能在医生下班前看完病赶晚上回家的火车省去住宿的钱。为了省钱看病她总是住几十块钱最便宜的宾馆，吃几块钱最便宜的面条。为了省钱给她看病，他舍不得买一条裤子，总是头天洗了晚上烤干第二天再穿。她与他的工资全部送进了医院，他却没有丝毫怨言。他经常陪她去看病，有时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他总是半夜起床帮她挂号。那时她下定决心哪怕再难也一定要为他生个孩子。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是他的爱令她没有放弃，苦苦支撑了整整五年。
也许是上天不忍心看她如此辛苦，好孕再一次降临她身上，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做好每一次产检。生女儿时她又一次经历生死考验，当时她因高血脂诱发急性胰腺炎腹痛剧烈生不如死，医生说她此时的情况十分凶险。当产科医生都不敢给她剖腹产时，是她的主治教授接下她这块烫手的山芋。生完宝宝她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麻醉中醒来后最想知道的还是宝宝的情况。当家人告诉她宝宝挺好的，她才终于长舒一口气。这一年她三十五岁，他三十七岁，结婚整整十年。她终于了却一桩心愿，而这场十年的与疾病抗争的长跑也终于在女儿的第一声啼哭后结束。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她热泪盈眶，她没有为自己所遭的罪而感到难过，而是重生般的喜悦洋溢整个心胸。她开始努力配合医生等待早日康复出院去见她拿生命换来的女儿。后来她才知道，当她住进重症监护室时他经历了什么？当医生告诉他出现危险情况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时，他果断要求保大人；当医生让他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时他焦急落泪颤抖的写不出自己的名字。病床前他默默忍受着她的小脾气，她剩下的饭菜他接着吃。看着他因为照顾她而更显消瘦了，她也十分心疼。
十年了，他是怎样包容呵护着她：天冷了电话里提醒她穿衣服；下雨天关好家里的窗户；炒完菜记得关煤气罐。同事们都羡慕她有这么一个细心呵护她的老公。她因此而感到十分幸福，是呀，虽然他从不会说甜言蜜语，也很少表达对她的爱，但她想吃的东西他会跑遍整个县城给她买来；他会在某个节日给她买小礼物制造小小的惊喜；他像照顾孩子一样管着她不让她乱吃，其实她很享受这种被管着被呵护的感觉。尽管生活中不免有些争吵，但每次都是他先求她原谅，他不够宽阔的胸膛包容她的一切任性和小脾气；他瘦弱的臂膀一样努力为她挡风遮雨。
也许这就是最美丽的爱情，当生活里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少了琴棋书画诗酒花时，当激情退去生活归于平淡时，相濡以沫相互搀扶携手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时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死生偕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些她年少时喜欢的诗词是她准备将来背给那个饱读诗书、儒雅而又深爱她的那个人的。如今她觉得，她一直寻找的理想中的爱情其实就在自己身边，什么才是真爱：真爱是从不说一个爱字却在你受着病痛折磨时默默为你留下的那一滴眼泪；真爱是在深夜等待你回家的那一盏灯；真爱是毫不介意吃下你剩下的饭菜；真爱是生活中许许多多琐碎小事中的反复叮咛；真爱是无怨无悔陪你走过风风雨雨的那份执著的相依相伴。他也许不够完美、不够儒雅、不够风趣幽默，但他有责任有担当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而她却一直不懂得珍惜与感恩。
我们每个人总会因为旁人的一个小小的善举而感动不已，却对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无私付出熟视无睹，认为亲人为你做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婚姻需要包容、理解，更需要感恩，感激那个相依相伴的他，感激他为你所做的一切。只有懂得感恩婚姻生活才会甜蜜如初。此时她也终于明白了。
作 者 简 介
程敏，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