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降落》编辑手记：在人生的起飞降落中，找到自己的方向

朱若愚/文

刚开始和叶小辛聊这部《起飞，降落》的时候，我以为它会是一部“小书”——在航空公司这种充满漂亮男人、漂亮女人，以及各种满足外界想象符号的地方，展示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欲望，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叶小辛不断构建它的过程中，它慢慢成为了一部“大书”。其中最重要的呈现，是在小说后半部的篇章中，故事和现实完成了一次巧妙又深重的勾连。2020年的四五月份，世界刚刚发生巨变，叶小辛和我聊过以后，做出了改掉原先结尾的决定。故事里的CEO、后勤、飞行员、空姐们原本在想什么、做什么，都慢慢变得不受控制，也不再重要，他们每个人的生活，将走上另一条预想之外的轨迹。

编辑毫无疑问的是，这也是作者自己没太想到的事情，哪怕这是在网络连载起家的叶小辛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写大纲，尝试不那么依赖灵感和即兴。然而，创作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意外。就像她本来告诉我会收在二十五万字，结果完稿后竟然超过了三十五万字。作者也像故事里的角色一样，开始写下一些和原先构想的不一样的文字。

在稿子的一开始，叶小辛就引用了丘吉尔充满力量的话语“这甚至不是终点的起点，而是起点的终点”，意外地，和最终的小说达成了某种气质上的统一。

所以，哪怕叶小辛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空港：云霄路上》，但《起飞，降落》仍然是她的不一样的突破之作，不单单是超越职场和情感之外，不单单是所谓从一部“小书”变成了“大书”，更重要的是它开始承载一些意义，一些“记录”的意义。故事里的角色因此不再遥远，他们和她们仍然保留着人的欲望，但这些欲望在宏大语境中滋生了别样的价值，这应该是身为读者的我们，所产生的最强烈共鸣。

《起飞，降落》从一个女孩宋洋的复仇进入，她的父亲曾经是一名英雄机长，却被人构陷而自杀身亡。多年以后，为了查明真相替父洗冤，宋洋潜入新兴民航公司诺亚航空，而公司的CEO秦远风，正是她的“仇人”之子。“卧薪尝胆”的过程中，宋洋在职场上也经历着收获和困境，女生、新人、不合群，这些粘贴在她身上和普通人并无二致的标签，并没有因为她所背负的沉重而被削弱半分。而人物和故事的微妙之处，也更多诞生在那些“比起复仇，先保住工作”的瞬间。

相比不得不隐忍低调的宋洋，男主秦远风的“欲望”要更加直接，他一出场就是活在商战之中的野心家，他要让诺亚航空，在与同行的残酷厮杀中脱颖而出。相比以往的总裁，秦远风仍然是霸道的，但没那么只手遮天，没那么万能。为了能够让公司在舆论中占据高地，他也可以想出和女下属闹绯闻这种不太高级的办法来，这种听上去非常熟悉的操作，也难免让喜欢在现实世界“吃瓜”的我们乐在其中。

编辑整部小说中，叶小辛没有忘记自己一个类型小说作者的使命，为了让宋洋的复仇线充满了悬疑和转折，能够全程吊足读者的胃口，作为资深的日剧粉，她又反复观摩了好多遍《半泽直树》，在剧情发展的过程中制造了数起“名场面”——如果也能够改编成电视剧，会让观众肾上腺激素分泌的那种。

而同样精彩的职场线上，读者们可以领略到几十张充满魅力的面孔：较劲又矛盾的宋洋，满肚子坏水的秦远风，还有满怀理想主义的工程师，嚣张多情的空少，拜金却又自强的女飞行员……他们的欲望都写在了脸上，却又因为彼此生活产生交集而不断发生着变化，让人欲罢不能。及至到最后一刻，当多少人的命运系在同一条绳子上，作为读者的我们，会不会发现许多事，不过是人生的执念。

“聚焦后疫情时代企业自救”“书写新兴航司野蛮逆袭”“属于野心家的行业罗曼史”……其实这些印在封面上的话，都不太能简单定义《起飞，降落》。对于多年航司就职敬业的叶小辛来说，她见过也听过太多故事，继续写一个关于航空、航司、空港的故事并非太难。但故事背后的意义和表达是什么，一定是作者要搞清楚的事情。她也告诉我，曾经有一个读者告诉她，因为读了《空港》，产生了想成为管培生的理想。

叶小辛明白，小说写的永远是人，只有人才会影响到人。人的欲望，人的想象。

“我想说的是，作者笔下每个角色，无论多么小，也许甚至没有姓名，但也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有些生命力足够强大的，甚至会反过来影响到作者。”这也是作者叶小辛说的话。

而我也是那时才觉得，叶小辛如今为《起飞，降落》修改的结局，对于这部小说而言，是宿命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