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球”
文/刘婷
前几日在朋友圈看到一张图片:一个孩子鼓着腮帮子,卖力的吹着个形似气球的玩意儿。对于城里或晚些年代的孩子来说定是陌生的,但我却一眼认出来,它是猪的膀胱,用我的家乡话来说就是“尿(suī)泡”。我虽五岁后便生活在城里,但对农村生活的许多瞬间记忆深刻,拿杀猪来说吧,即使已过去二十多年,但那场面仍历历在目。
我的老家有个大院子,早些年便浇筑了水泥场。每逢过年,大年二十三四,村前的杀猪匠就被预约满工期,家里有猪的大户早早等着他扛着装备准备开工。
我家的大院子住着爷爷奶奶和两个叔叔家,我家老房子也是院子的一部分。已然记不清猪是谁家的,只记得这天一早,院子里就忙活起来,叔叔们早早的卸了门板,长条凳子也依次排好,架上门板就成了张大桌子,爷爷一早也扛来梯子斜靠在一旁的墙头。女人们忙着几个灶台同时烧锅,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着泡泡,一瓢一瓢的热水被脸盆端起,倒入杀猪师傅带来的大木桶里。那时候我和妹妹们年龄尚小,那口大木桶比我们略矮一些,呈椭圆形的底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睡下。一盆盆滚开的水倒入桶中,在冬天腾起高高的雾气,只是这气从桶里蒸腾出来,总夹杂着些不寻常的气味。
杀猪师傅见水已注入,梯子架好,门板搭好,便打开腰包,好家伙,包里一字排开各种大小尖圆刀具钩子,边缘磨得锃亮精光。这时,男人们几个人默契的走向猪圈,便听得后院的猪一路惨叫着拖了过来。每到这时,周围邻居们也围观起来。妈妈们不约而同捂住了我和其他孩子的眼睛,有胆大些的仍目睹着屠猪的过程。而我定是那胆小的,所以今日便无法用文字清晰描述。但从它的几声惨叫后的无声可知,至少是一种痛快的死法,大概是这位师傅手艺高超吧。
再睁开眼睛,猪已经一动不动躺着。从伤口看,刀是直接从颈部大动脉下去的,痛苦小,速度快。女人们松开捂住我们眼睛的手后,就拿来几个大盆小盆接住从大动脉留下的血,一盆一盆,能装好几盆。除了浓郁的红色血水,上面还溅着些泡沫,深红色的多余的血渍就在水泥场上随意铺开。或许因为看到血的流淌过程,所以我从不吃猪血。
随后,几个大力的男人就把猪放进了桶里,事先杀猪师傅已在桶中放入根麻绳并来回拉动着。在热水和摩擦力的作用下,表皮上的粗糙的毛就神奇的剃了下来。师傅仅用绳子的拉动,不仅完成了脱毛,还能给猪翻个身,使两边受热均匀,等它再被抬出,已然通体雪白。
师傅钩子一钩,猪的两条后腿倒挂在斜搭的梯子上,内脏的去除和分割都在这上面完成。孩子们是最期待这个环节的,因为尿泡就会随着内脏一起被抛弃。这时候,大叔叔总会帮我们分离出尿泡,在水泥场旁边的池塘清洗干净,再从灶前草垛里抽一根稻草抽去草心,然后做成管子帮我们把尿泡吹得鼓鼓的。为了增加娱乐性,还会在里面灌上几颗黄豆,再用粗线一扣,等烘干了,我们就轮流拎着线的一段用脚踢。干燥的尿泡特别结实,还伴着黄豆的翻滚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那时候尽顾着玩,等天色暗去,人们各自拎着满意的猪肉四散而去,只留下门板上的几块自家留做过年食用的鲜肉。而原本热腾腾的猪血已凝结成块,奶奶小心的用刀切割着,刀在盆中游走,没有丝毫阻力。这是年前晚餐最好的加菜,但我从小就不吃猪血,不想吃,也不爱吃。
当天晚上,一大家子围坐一团,门口的血迹早已冲洗干净,门板虽没上门上,但已竖靠在墙边,梯子倒放在墙角。因为一头猪的牺牲,村里很多人家都有肉吃。趁着月色,小伙伴们追逐着踢抢着天然的“球”,直到夜深……
作者介绍:刘婷者,金陵溧水人也。少顽劣,父母邻里以为假男儿。自幼学而不勤,文科尤劣,高中弃文从理,入淮师而转中文师范,众人怪之,父母患之,以为必误人子弟矣。求学间惰性难除,贪玩度日,学终不成。信姻缘,离家乡,去父母而嫁淮安,成家生子。失父母怜爱而自强,授高中语文四载,习教材而学吟诗,通文选而尝为文,以优课演讲显名,得众人嘉许。入编试拔头筹,入小学,教法殊异,然应对自如。念余时充足,乃投身健身公益,习拉丁,练单车,创微马跑步协会,有成员二千。此虽无助功业,然增生趣。辍笔已久,负当日众人之望,内心惴惴,后当勉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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