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让我欢喜让我忧
◇刘梅
01
茫然无助的当下
校长给每个老师留了暑假作业，写一篇1500字左右的反思。
反思，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教育教学工作反思画风巨变，从早些年讲不完的工作成绩，说不尽的欣慰，而如今是说不出的无助和纠结，无法言明的委屈和悲哀。我提笔凝噎，百感交集于心头。最近几年，每每受到同仁悲惨命运的影响，每日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常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兔死狐悲之感。午夜梦回，还在回忆一天的工作历程，是不是对哪个孩子言重了，摸了某个孩子的小脸，他不会认为我掐了他吧……一夜无眠。第二日早早到校守候于班中，看到孩子都高高兴兴到校，一颗心方落入肚中。
每每此时，人去楼空，在晓星即沉的清晨，或是冷落的黄昏，在那寂寞的教室里，我常常想起那些年，那些孩子，那时的我们……
02
没有爱就没有教育
记得1994年初登讲台，三年级，64个孩子，都10岁，全校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表情严肃而神圣地告诉我：“不能对学生笑，必须让每一个学生怕你。”我茫然地点点头。
不是让每一个孩子喜欢我吗？师范学校的老师就是这么教我们的。
第一次登上讲台，我惊艳了全班孩子的眼！他们惊喜的眼神兴奋的表情，窃窃私语的开心，我敢打赌，他们是喜欢我的，好像他们盼了我好久。
但是我不能回应他们的热情。不能对他们笑。我做了一天的表情木偶。
一天下来，我很累，夜里睡不着。孩子们的笑脸，他们对我友好的好奇，都被我的冷脸隔在了讲桌的后面。
我是喜欢他们的。我想对他们笑。我想摸摸他们的小脸。我想拉拉他们的小手。可我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内心呢！不！
第二天，据说，他们比以往来的都早，齐刷刷地在教室里等我。我热情地回报了他们“早啊，孩子们”！全班一齐兴奋地喊着“老师早”！
这一天，我们很快乐，这才是我理想的教师生活！
小学语文课程标准提出，要重视孩子学习知识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观，学习应成为孩子幸福的向往，过程应是愉快轻松的。从此，我潜心备课，认真讲课批改作业，课下与他们玩老鹰捉小鸡、跳绳、踢毽子，冬天一起在墙根下晒太阳，我们很快活。
64个孩子，淘孩子，懒孩子，笨孩子也还是有的。我频繁家访，个别谈话，同座救急，小组帮助，个别辅导，物质奖励，精神鼓励，开展各种活动，充分发挥评语（作业本、试卷和学期末操行评语）的评价功能，帮孩子收心，树立信心。我的孩子个个都是好样的，两个平行班，从前三名是我班的，到前七名、前十名、前十三名都是我班的学生，我们一路凯歌，一直向前。
那些年，我捧出一颗爱心，一份责任，舍出一双腿，一双手，得到了全体家长的信任，全社会的认可。啊，从教是如此幸福，学生是如此快乐。教育，是我矢志不渝的理想和钟爱的事业。
03
最美不过怀念
三尺讲台上我挥洒青春，倾其所有，洁白的粉笔灌注了我全部的爱，那一个个红色对号是我不倦与忠诚的写照。一路走来，我收获了一批批孩子的尊敬与爱戴，同时也收获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褒奖与荣誉。感谢孩子们，让我从教如此幸福！感谢这个职业，让每一个平凡安静的日子都成了最动人的故事！
有一年，一个毕业多年的女孩回来看我。一见面，她笑着说：“老师，你没变，还那么漂亮。”可是说了不到三句话，她竟突然趴在我怀里哭起来，“老师，你怎么老了?”那一刻，我被深深感动了：一个老师，美好和快乐了一个孩子整个童年。
我的很多学生，都实现了少年时的理想。有的长大后做一个像老师一样的人民教师，我们在同一个学校成了并肩共事的同事。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薪火的相传。
有一些家长，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孩子上了哪个高中，考了哪个大学，在哪上班了，谢谢家长，把你们的喜悦与快乐与我分享。还有一些家长向我求助，孩子处于青春期，叛逆逃课辍学，希望我能劝劝孩子。
谢谢家长，一直记得我，信任我。我知道每个孩子在降临世间时，都是独一无二的种子，我只是浇浇水，修修枝，打开窗户，为他们晒晒太阳，相信他们在自己的土壤里都会长成自己的模样：或者大树可参天，或者芳草碧连天。
04
改变自己才是出路
2013年9月，我新接了一年级。这批孩子带给我的是全新的体验。不知道他们在幼儿园经历了什么，一上学就对写字和作业深恶痛绝，对待老师，就像面对娇惯他的妈妈放纵他的阿姨一样，毫无敬畏陌生之意。
面对他们的散漫拖拉磨蹭应付，亦或是故意弄丢练习册，我把从前的所有招数通通演练一遍，收效甚微。温和讲道理，严厉批评，贴笑脸发红花外加奖状一大把，可是他们的热度持续太短，我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中时，他们又旧疾复发。
这批孩子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在当今中国物质极大丰富，家家户户都有条件对孩子娇生惯养的情况下，这些孩子不可避免的养成了任性自私懒惰攀比，以自我为中心，没有包容谦让之心。她们的父母也是上个世纪80年代扫盲大军的最后一批，由于本身文化不够，不重视教育，这些孩子自然而然成了家里的小太阳，学校里的小霸王，受不得丁点的委屈和皮肉之苦。摔了磕了碰了挨罚了，这都是比没有完成作业还要严重几十倍的大事，家长会第一时间赶到。这些年，我像老母鸡一样，课上课下讲安全，课间十分钟在教室和操场上巡视，检查学生是否有玩危险不正当活动的。还好这些年平安度过。
我知道，我是一名语文教师，我应该在课堂上与学生一起漫步在唐诗宋词中，领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知道，我是一名班主任，我应该和我的学生一起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可是，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沦为学生专职的安保员。
在我思想陷入迷茫困顿的时候，在我的教育热情所剩无几的时候，在我的工作步入停步不前毫无进展找不到方法的时候，感谢学校领导布置这样一道别致的作业，让我用一个月的时间来梳理分析自己，使我的内心渐渐明朗起来，找到问题的源头。
水善利万物，遇方则方，遇圆则圆，遇深则厚重，遇浅则剔透。我也应该与时俱进，顺学生之势，改变自己，更新教育理念，在我教育生涯的后半场再创另一番天地。
作者简介：刘梅，女，70后，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区解放小学教师。喜静。爱做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