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小时候
回忆小时候
文/张继胜
再过两天,六一儿童节就要来了,人们都说,那是小朋友们的节日,大人们无需再过,老癫子想想,的确也是。如果像我老癫子这号人,脖子上戴根红领巾,穿套少儿服装,在公园里唱“排排坐,吃果果……”或者蹲成一圈,双手蒙住眼睛,来个“丢手绢,丢手绢,悄悄地丢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肯定会被人笑骂:这老几(这家伙)真的是癫了,竟装起儿童来了。
老癫子既不能装儿童,那么,就在这里独自回忆一哈儿童时的趣事,权当孤芳自赏,聊表未泯的童心。
老癫子小时候,父辈们正处在“青春燃烧的岁月”。那时我们还小,少不更事,不知大人们为什么激情那么澎湃,整天随着火热的人流,手拿红宝书,脚跳“忠”字舞。不管是广播还是大人们的口中,最成为他们口头禅的是“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老癫子一直在琢磨,直到现在都老得癫戳戳的了都没有琢磨明白。我们隔壁有位老师,在公社教书。下午放学回家,正好遇到个妇女挑一挑大粪,两人驳(擦)身过路,巧好那妇女挑粪的桶绳断了,大粪倾涌而出。老师大步迈开,口里冒出一句“粪涌前进。”本来是句文诌诌的趣话,那妇女当场就喊老师站住,不让他走。说老师这句话污蔑了毛主席,是个“开里坏”,破坏农业学大寨,要和老师辩论。俩人在那越辩论越糊涂,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最后老师被当上了臭老九,从此取消了教师资格。
通过那件事,老癫子把“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理解为:在那个年代,不能乱说话。这时候,父亲总是对我瞪鼻子上眼的斥责“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各人胀好你的莽莽(吃饭)”。
到了老癫子上小学的时候,正是农业学大寨的高潮时期。为了支援农业学大寨,赶超大寨前面,学校将学生停课,发动学生背起背篓去割青草撒到田里积青肥,或提起狗屎蔸蔸漫山遍野去捡狗粪上交学校,再由各生产队派社员来学校挑去撒到田里。还规定每人要交多少斤,完不成任务的还不能进教室上课。捡来的狗屎就堆在教室黑板下角落里,整个教室臭气熏天,令人作呕。那时老癫子虽然人小,就喜欢偷懒取巧,遇到规定捡狗粪的时候,故意不完成任务,故意要老师把我赶出教室门外,这样就闻不到教室里的狗屎臭。
小时候背猪背蒌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岩脚底,康平寨。为什么喜欢去康平寨呢?因为常听父亲说,有个舅舅在康平寨坐。舅舅是个医生,为人和善,他们俩郎舅耍的很好。舅舅在公社行医,父亲到公社挑力,俩郎舅有玩笑开,经常插科打趣涮坛子,烟酒从来不分家。再加上舅家表妹跟我是同班同学,表妹那时干瘦干瘦的,小巧玲珑,讨人喜爱。人说喜欢一座城,必定是爱上一个人。但老癫子不敢苟同这个理念。老癫子小时候喜欢去康平寨打猪菜割牛草,实在是因为有个舅舅家住在那里,虽然不是亲舅,却对那座寨子爱屋及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老癫子和一帮小伙伴们下岩去打猪草,很不被岩下的叔叔婶婶们待见。他们说我们是一群害群之马,走到哪里哪里的庄稼就会遭殃,说看到我们这帮死娃儿就害怕。现在想起来,这话的确不错。小孩子嘛,都是调皮匠。尤其是像老癫子,从小就哈戳戳的,背起背蔸岩上岩下疯跑,可以说岩脚底是我们的脚板窝窝。又生得有张馋猫嘴,哪里有什么果树,哪里长得有什瓜儿,早探的一清二楚。原白云中学校长张宗泰房前有棵杏子树,树很大,校长家养了条看家护院的狗,还有校长妈在家一起看守杏子树。论辈分,我们喊校长妈婆婆。为了吃成校长家杏子,我们分两拨人,一拨从房后爬上树去偷摘杏子,一拨在前面将婆婆和她家养的狗引开,引到较远一点的地方和婆婆亲切地谈话,一个两个的婆婆长婆婆短的叫个不停。婆婆感觉今天这帮娃娃们好乖,循规蹈矩的,嘴上似抹了蜂蜜般甜。等到偷杏子的小伙伴得手,一声口哨,我们尽作鸟兽散。婆婆回去发现树下一片杏树叶,这才晓得上了我们这群猴崽子的当。
偷吃了校长家的杏子,又跑到杨永江同学那边,他那里有几户人家居住,地坡上栽得有南瓜,到了六、七月,南瓜长大了,皮开始变黄,我们这帮哈娃儿又生出个幺蛾子――从家里偷出蒸醪糟用的粬子,把地坡上的黄南瓜用镰刀切下一片,形成个四方口,把粬子捏碎放进南瓜里,然后将原南瓜塞上。南瓜经过太阳爆晒,粬子在里面发酵,在里面蒸成醪糟。第二天放学后,背上猪草背篓,直奔昨天放粬子的地方,将切过的那片南瓜揭开,支根麦梗进去喝南瓜酒。
喝完后,又把南瓜盖上,过一两天,切过口的南瓜又长合一处,表面看完好无损,只是里面是空的,估计种南瓜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好好的一个南瓜,怎么没有了内瓤了呢?
喝了南瓜酒,一个两个的屁股脸胀的通红,东倒西歪的成了醉仙翁,不能动弹,躺在康平寨西门外石坝上装醉鬼。闲极无聊,几个大一点的围成一圈搞赌博,偷十点半。就是用扑克牌偷点数,有数子的作为基数点,KQJ及双王均作半点,比点数大小为输赢,十点半最大,通吃。这是四川娃儿小时候必玩的赌博游戏。
他们在那打牌,那时候老癫子最小,不让我参与,又不要我走,怕我先回去了泄露了他们在打牌的秘密,回去要遭父母的揍。老癫子无所事事,闲极无聊抽寨门外断裂了的石狮子头耍。一不小心,狮子头滚下寨岩脚,一路“砰砰嗙嗙”向岩下滚去。吓得岩下做活路的人像扑鸭儿一样向两边逃散。石狮子头滚进岩下住户李佳富的后阳沟,“咚”的一声响,房子震的打闪闪,正在阶沿上推磨的李佳富家人以为是发生了地震,惊慌失措逃到地坝中央,这才听半岩坡上的人说是从寨上滚下来的一块石头。
老癫子看到狮子头滚下了岩,知道会惹下包天大祸,赶紧背起背篓从东门下寨一口气跑上岩,跑到石河清那边,老老实实地打了满满的一背蒌猪草回家。那几个哥们见我把石头抽下岩去了,以为不是他们干的,不关他们的事继续打牌。李佳富家人上寨问他们这石头是怎么下去的,他们说是盛波尔干的,他已经跑了。老李家人一直追到东门,没有看见老癫子的人影,一口咬定这石头是他们抽下去的,硬要他们从后阳沟把石头弄出来,他们弄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才背个空背蒌回家。回家了几个没少挨父母的篾块炒肉丝。
现在老癫子想起来,都忍不住暗自发笑。这就是一个农村娃儿干的些哈事,虽然好笑,但也有些自责。老癫子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在农村又干这样子的哈事,两个孩子都随同老癫子在福建生活,这里虽是城乡结合部,还是跟农村不一样,想干老癫子小时候做的哈事情,也没有机缘条件了。
作者简介:张继胜,四川广安人,广安区作家协会会员。年轻时发表过中篇小说,迫于生计,搁笔多年,2018年重新开始在多个平台发表了多篇散文及诗作。代表作长篇小说《爱在元胜》即将完稿,已在四川文学网站及“淮阴语文”公众号陆续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