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山间时光/陆承
一、
宛若迷途，在庞大而自足的体系中又衍生了传承与儒雅。哦，每一棵树下，都曾占据一个时代的慷慨。
朱熹还是张栻，在千古的激辩中，虚无成为真实，理学变幻坼裂。
请原谅我，亦同这万千的游人般庸俗，未能从这深厚的版图出挖掘出更多的华彩。
我应该在此小住一段时间，和山下的学子，山上的僧人，山中的路人，一同感受这一草一木的勃发。这夏日深沉之时的清凉、沁心，万物皆在此，听不到纷扰。我携书一册，在敦厚的石头上默读。
四书，五经，或江堤的《山间庭院》。
这贯彻了人性与儒雅的撰写里，仿佛剔除了俗世的悲伤，淡淡地覆盖柔软与清雅。这是高于俗人的士子之眼，在一棵桂树的垂败中，在新乡土诗的衍生里。
而我，在接近苇岸、刘亮程，抑或海子般纯净的描述里，听到了山中隐约流动的水。
轻盈的格局里，古朴的美学，叠加着世俗的赞美。
一座山的胸怀里，不仅包容了千年学院的传承，文明的凸显，亦展示了近三十多年来的勃兴、雕饰和热爱。
车穿过山下的校园，那有着民国气息的湖南师范的牌子，这萦绕着青春的裙摆，高大的绿树，细腻地阐释着此刻的温恬。
这几欲甜腻的勾勒，让我沉顿的心不再徘徊，我就在这里，在这里领受刹那却永恒的感喟。
终于，我抵达了这里。晨光热烈，几无游人。
除了那些还在粉刷和装修的屋子，这些曾寄居了浩然、悲怆和坚韧人生的时空里，呼吸成为针尖，比如湘水校经堂的修辞，在隐匿的线索与教育的革新里，彰显的光耀。
二、
还是回到一本书的驳杂、深刻、虚妄和宁静吧。
“我初次踏入这座庭院，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
“我喜欢在夜晚到半学斋去，坐在书窗前，望着月色夜读。”
江堤在书中述及的深重与斑驳，安雅甚或孱弱的体现，则需要旅途结束，在静心回忆里才能体悟。
唯楚有才啊，我还能缄默怎样的情愫。
我追溯的是中国文化的渊源里不可忽略的一支，如同山下这宽广而澄明的湘江，如同那激荡了岁月与人生的橘子洲头。
如同此刻的观澜。
而言语在此显得那么单薄。这仿佛看不透的院落，在浓密的竹子和轻柔的花之间徘徊。
适合唐诗，在平仄之间闲情几句，跌宕起些许的涟漪，然后，在暮色里，品茶，唤书童，夜读，这浩荡的情怀啊。
适合宋词，除此之外，这氤氲着楚辞乃至巫术的土地上，清澈的脉络从未引领。
山长在山中打理，辞官不做。
山长在山中为一座书院献出自我的名望、生涯和朴素的哲理。
我愿意，在这虚构中度过一日的阅读与学习。我将参阅怎样的浩繁，何等的滔滔，在山门打开时，心有戚戚，心有敬仰。
三、
风雅徒然，装修井然。彼此的隐喻，仿佛空远的歌谣。
半学斋、教学斋、百泉轩、御书楼……
我与多少圣贤的足迹和灵魂相遇。
嘘，开阔的视角与交错的格调，在一本书的不同页面显现。
比如，我窥到的书法，在此体和彼体的转述中涌动。谁能带我贯穿这热烈却并不急迫的线索。
可是啊，江堤花费了十年甚至更巨的功力，写就了淡淡的时光。
和虚无的时光对话，和我不知名讳的植物对话，和雕漆的门栏对话，和这冥冥中存在的命运对话。
一本书的命运，在印刷、摄影、编辑、出版或宽容的期许中诞生。于是，小众之上的赞美，在形而上与形而下的交融中，它独立成王国，在大众的附庸里点燃一枝蜡烛，并非可以照亮孱弱，却也能在广泛的领域内显出斑驳的夺目之美。
这是美的，千年的书院，在动乱或盛世里表达的光晕，令一个个词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和队伍。
这是美的，书院是它的心跳，在重复或骄傲的承接里，我们并不能放弃任何一块砖头，它映照着泪水、喜悦和淡雅。
这远离着笙箫、欲念、纷争和丑陋的建造，在一座山上，与山同名，与山同行。从未决绝。
唯一的遗憾是我未登到山顶，在杜甫或大多数的叙事里，找到那俯瞰的审美震撼。
一座城市的中央，是一条江，江的一侧是厚实的山脉，沿着这座山，可以寻到地质的裂变，可以找到诗意的片段，可以看到任何一个朝代里的瑕疵与文雅。
此刻，这如常的广播里徐缓而出，车流贯穿街市，多少人日升日落地演进。
此时，这座城市的风华依然璀璨，而我，一个陌路之人，终将转身离去。
四、
每一块碑都是一段历史，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有可能是前世的同行。
书院博物馆里，星云大师说了什么，而与这座山，这座书院相吻合的格调，却在静谧的修造中衍生。
哦，关乎岳麓的大部分清雅，都将成为尘埃。关于岳麓的小部分陈述，依然镌刻。我抵达爱晚亭，停驻兰涧。这大面积澄明的池水里，蛙鸣隐匿，绿意盎然。多么好，我只属于它的片段，它却不属于我的任何。
“岳麓时光，空幽之诗。千年庭院，万古芬芳。独属于我的清雅、沧桑、落寞和安宁，独属于抽离时空的赋予和修行。鸟鸣不绝，池塘丰沛。石径温婉，砥砺不再。一杯山茶之后，我心有岳麓，岳麓空无音。”
作 者 简 介
陆承，1984年生于甘肃榆中宛川河畔，2007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诗文先后见诸《散文诗》《中国诗人》《青年文学》《诗选刊》《黄河文学》《甘肃日报》《飞天》《星星?散文诗》等报刊，有作品入选《21世纪年度散文选：2009散文》等选本，参加过全国散文诗笔会。现居甘肃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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