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传美丨巫溪的另一个名字叫盐
一、历史悠久的盐文化
巫溪宁厂是一个被盐浸润的古镇,盐是她久远光阴中最深厚、绵远的滋味,是她从历史深处一路走来却一直未曾改变的清晰背景。盐,是宁厂的另一个名字。
因为盐,从《山海经》的记录不难看出,“巫咸文化”是最早的华夏文明之一。由制盐而兴的宁厂古镇,曾创造“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吴蜀之货,咸荟于此”、“利分秦楚域,泽沛汉唐年”的辉煌。
因为盐,在清乾隆年间,宁厂古镇的盐灶达336座,煎锅1008口,号称“万号盐烟”。修建于峭壁间的盐马古道和奔跑不竭的大宁河水,成为了食盐外销的交通要脉。堪称世界上的“上古盐都”。
二、游子的情殇
2016年,我走进千年时光深处的宁厂,穿过苍翠的森林,沿着逶迤的群山,抚摸着涂抹着与都市决裂宁厂青石街道逼仄,吻着故乡泥土的香味儿,拥抱着吊脚楼、凝望着过街楼古建筑,趟过蜿蜒延伸的后溪河,在“七里半边街”的石头古道上,心很疼,一脚一脚踩疼了古朴的石板路,踩疼古朴的吊脚楼,踩疼古朴的盐井,我看见白鹿盐泉流着浑浊的白色眼泪,诉说着盐文化历史的沧桑。
顺着古镇的青石板路信步走去,太阳斜照在吊脚楼的腿上,小姑娘端着满满一盆鱼镶嵌在吊脚楼下的河水里,速写成一个大写的“盐”字。桥洞像一双双眼睛窥视着沐浴在盐岁月里的风霜雪雨,葡萄架下的笑声是宁厂人乐和的写照。一只小猫在寻找伴侣焦躁不安,一对童子在演绎洞房故事,水面上,救生圈里两个裸身的男孩儿忘情地戏水,光影乱动,盐马古道的古铜色木桩像棕色的蛇缠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着流逝的时光,石头房墙上砌就的石块,早已没有当年的方正轮廓、用手摸去即化为尘土,回归大地进入新的一轮轮回。青石板路、经过亿万脚印的踩踏,凹凸圆滑躺卧在宁厂街道上,用身体向我解说当年“南腔北调”的商贾铢毫较量,“红男绿女”两情相悦的愉娱。一个湿衣服的小姑娘在水中和父亲在嬉戏,古镇侧畔的河床中,大片裸露的卵石滩与大宁河水亿万年冲刷出的水潭、映相成趣,遥想当年宁厂古镇兴盛时,那满河滩浣衣女、吟唱着勾人魂魄的情歌小曲,用洗净的五彩衣裳把河滩铺尽浮华。
阳光照耀着从大巴山万千崇峰峻岭中奔涌出来的大宁河水,在古镇旁细细柔柔地流淌着、美丽着,清冽碧绿,宛如一匹缎带丁东作响,阳光追河水,香味儿在蔓延,河水吻着礁石,像古镇美丽青春的姑娘,蔚蓝色的裙带飘逸灵动,痴情地缠着古镇,情歌曼舞,醉人心魄。裸露的鹅卵石像舞女颤动的乳房,山缠绕着水,水缠绕着山,如胶似漆,相映成趣,洗衣姑娘一锤一锤敲打着古镇,情歌对唱,唱出生活的美好。
远观古镇,在大宁河深处,绕了一个“S”型的大湾子,起伏的山坡上,青灰色的翘檐与屋顶在绿色的大背景下,错落地勾画出一道道的直线、斜线与弧线,托着这些线条的,交织成唐代的青绿山水画,薄雾与炊烟里,古镇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在天庭。“高盐值”的历史,是古镇的命脉,盐马古道是镌刻在悬崖峭壁上的一首诗。
三、古朴的民居风情
古镇,沿着山坡一层一层向上生长。我摸着南瓜藤爬过旧院墙,老屋檐把影子伸到路面上,谁家的看家狗午后没事,闲闲地溜达,并不诧异地听着我说着蹩脚的巫溪话。下雨了,瓦沟水从那古老院子的正屋檐落下来,历经正房、两侧厢房、下房层层相衔相接的屋檐,历经四五次转折,最后落向院中的地上。像一丛叠生的丛丛菌那样倚着山坡一层一层向上生长的古镇,路一直蜿蜒盘旋在进入她的体里。庙宇点缀其间,民居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随着地势的上升,前后人家之间院子重接,台梯相连,常常是前家楼台后门即通后家的大院。烟火百家,高低起伏。
古镇一切都赤裸裸的向你诉说这它的历史,马匹的铃铛声在驿道上回响,依稀可见过去马帮的影子……
一声“妹儿,你到哪儿切”?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
四、舌尖上的盐文化
我穿过鱼鳞瓦片门楣,看见一个撑着油纸伞光着脊背的老人,在石板路上与孙子嬉戏,想起先人们拉纤时用铁叉捕鱼,用宁厂盐腌上,撒上辣椒,在大宁河边烧烤,成为祖先心中的美味,也成就了闻名全国的“巫溪烤鱼,”因宁厂盐的缘故,在游子思乡日久的舌尖上,家里煮出来的鱼干和巫溪腊肉,总是有着他乡所没有的香暖滋味,慰藉了我远道归来的疲惫和乡思。
想起巫溪火锅独树一帜。 铁铜质的锅下,炭火熊熊,锅里汤汁翻滚,父老乡亲们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盯着锅中的菜品,举杯挥箸。盛夏临锅,在炉火熏烤中汗流浃背,吃得起劲时脱掉上衣赤膊上阵。巫溪吃火锅的豪放与气吞山河之势是其他地区无法相比的,这正是巫溪饮食文化的体现,是古老巴民族勇武豪放性格和饮食文化心理的表现。而那时的他所不能想到的是,随意走进一家菜馆,点一盘能直接生吃的火腿片,只见火腿切口肉色嫩红,铺展于圆盘之上如盛开的娇艳花朵,坐在菜馆的庭院之中。此时栾树的小黄花落满了长桌,简直美成一幅画,让你不忍破坏!
五、离别
再回首,古居如画;千年之后,那些挂在檐下召唤游子回家的腊肉猪脚,却成为这座古镇额上另一个浸染着乡愁的文化标签,将“宁厂”两个字,带到了更远的远方。
我还有多少次可以用脚丈量故乡路,回娘家的路有多远,心就有多远;路有多疼,心就有多疼。谁也无法丈量,一个游子的归乡路有多长,我还能要把归乡路走多少遍,合起来有多远,拉伸了又有多长。游子仍然难以走异乡,始终在故乡徘徊。只是加深了疼痛,磨糙了岁月。
我走了,惜别蓝天,白云,苍翠的森林,逶迤的群山,涂抹着与都市决裂的美景,熟悉的父老乡亲的脸,大哥一声妹儿。常回家看看……只叫我泪流满面。
再回头,掬一捧宁厂盐泉水,满脸泪水……
作 者 简 介
俞传美,笔名“小金鱼”,祖籍重庆巫溪县,现居河南项城,教师。著有散文集《温一壶月光》、《另一种方式的花开》、《小学生美文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人民日报》、《北京文学》、《安徽文学》、《散文选刊·下半月》(原创版)、《教师报》、《河南教育》等发表文章多篇,获2009“安徽文学”奖,作品入选《2008我最喜欢的散文》。散文散见于《《郑州日报》《中国职工教育》《人民教育》《中国散文家》《北京日报》《中学生优秀作文教学》《当代教育》《辽宁青年》《中国教育报》《中直党建》《教师博览》《中国校园文学》《思维与智慧》《风流一代》等。《行参菩提》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