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钧:一本书就是那个作者的世界,我的世界是江湖
当下,读的最仔细还是王鼎钧的《书滋味》,让我明白了许许多多道理。
记得,九十年代,在洛阳老城古籍书店买了一本王鼎钧《故乡的云》,出版社好像是中国友谊出版公司。这本书印象极好,尤其写抗战,完全不是沙家浜或平原游击队,用儿童之眼写滔天风云,流水文章涧底声,“千峰万峰巴峡里,不信人间有平地"(范成大句),把人读得钻进书里要“搭窝棚”。以后浙江文艺出了一本《王鼎钧散文》,再无见下落。前几年三联开始出"王鼎钧系列文丛",读《碧琉璃》才知道《故乡的云》从此处选出,二十年转一个圈,好文章还是好文章,文字如针,扎血扎肉扎骨头,扎进了记忆之河。
针对自己《文学江湖》一书,王鼎钧有一席话写的真好:“一本书就是那个作者的世界,我的世界是江湖,江湖的对面是台阁,逞袍笏冠带,我见过:江湖的对面是学院,是博学鸿词,我梦过。文人些经历并未改变江湖的性质,只是增添了它的风波。五十年代我们曾说:'只有杀头的文章,没有发磕头的文学;只有坐牢的文学,没有做官的文学;只好发疯的文学,没有发财的文学。`错了,文学也磕头,也发财,也做官,只是在江湖中只有杀头、坐牢、发疯。"(010)呜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
杰出的作家都掌握着一个度,他的这个度对生活认知的深度反与文学把握的深度。一个人性的尺度足以能囊括世态穿透人伦。鼎钧先生退居美国,不用高尚的理论套解文学,高龄而发读书妙言:“古人'三余`读书,夜为日之余,冬为岁之余,雨为晴之余,我曾说过可以有第四余,'老为生之余`。祖德天恩,老而不死,总算熬到了时候,'残生读书`果然应验。这时候精力和记忆力却减退了,好在我不做研究,读书更佳。”(046)
作者读了大陆版《荒诞小说选萃》,很有感慨,他说:“现实主义撞到“文革"这块铁板上,可能有技穷文叹。......″文革"有其内在的合理,也就是病理合理。生了疟疾的人寒来暑往、冷热无常,侷若舍病理而不论,不是很'荒诞`吗?"(119)
(二)
老年的王鼎钧读书的趣味很有意思,他给自己开的书目几乎是大学中文系的必读书。
“我的第一批书单就是寻找更好的中文译本,重读当年读不下去的那些名著。我找到杨绛的《堂.吉诃德》,草婴的《安娜.卡列尼娜》,金人的《静静的顿河》,傅雷的《约翰.克利斯朵夫》,汝龙的《契诃夫小说集》,汤永宽、周克希的《包法利夫人》。可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还是那个误尽后学的耿济之!”
这个书单很有意思,有的是1949 年以前的,有的是大陆1980年以后的译本。不分两岸,但求最好。疫情中看王先生书,真感到他的幸福,写灿烂文章,读万古经典。人生磨难出平淡,妙文全从生活来,疫情中看王先生的书,看一个传统中国,破碎九州。而他看这个世界,还是那样地滋润浑然,他把世界看得透,玩味得深,书内书外,圆融透彻。
王鼎钧七十依然读书不止,读《追忆似水年华》(七大册),叶廷芳主编的《卡夫卡全集》十大册,吕同六主编的《二十世纪世界小说经典》四大册,楼肇明主编的《博尔赫斯文集》,等等。他说:“这些译本的中文都很′好看`......像《尤里西斯》,像《喧哗与骚动》,读时必须放下执着,如乘一叶扁舟,无须操桨掌舵,水往哪儿流你顺着往哪儿走,凭窗但看时空变幻。有些书中人物场景四十年前耳熟能详,而今亲历悦如前世曾经。有些情节恨四十年前末见,有些警句又庆幸四十年前未读。”
疫情下,读《书滋味》才知道, 读书执着的人多,能放下的少。王鼎钧曾经沧海,目送归鸿,放下的他如佛如道如常人,平常心一贯到底,任花开花落,荷泻清露,萍见游鱼。活到这种境界,写到这种境界,得道游艺,逍遥快活。
疫情下读《书滋味》,也让自己紧随王鼎钧老先生的读书单,品读了许多许许的经典,让宅家的日子有思有想,让宅家的日子有感有悟!......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