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张医院检查报告,摧毁了我7年幸福美满的婚姻

1

我讨厌顾瑀。

我坐在沙发上翻着我们六年来的相片,很多相片已经逐渐开始模糊,挂在门口的时钟还在不停歇地转动,像只聒噪地鹌鹑。

时间从八点慢慢向后转去,已经八点十分了,他比昨天又晚了十分钟。

顾瑀推开门,穿着我最爱的那件白衬衫,匆匆向我走来,带着歉意地低头在我额头亲亲吻了一下,唇间冰凉。

我警惕地坐在沙发中间,看着这个爱了多年的男人。

“你去哪里了?”

顾瑀好脾气地摸了摸我的头道,“我今天加班。”

在粗暴地拉开他的手以后,我穿起拖鞋踢踏踢踏地往厨房走去,他抓住我的手,打消了我继续往外走的想法,而是笑着拥我入怀,“我订了那家酒店的烛光晚餐,现在去还不晚。”

他话音未落,我拿起桌上的水朝他洒了过去,“顾瑀,我不想吃那家店了。我们订婚的时候吃,约会的时候吃,结婚的时候吃,每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吃。我连他们家的菜谱都背下来了,你要是不想激怒我,宁可别说话。”

顾瑀满头湿漉漉的,但却只是拿纸巾擦了一下,随后又走过来拥着我,“宝宝,那我们下次换一家店吃怎么样?”

我在水泼出去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但在他上来抱住我的这一刻我又开始生气。

无缘无故地生气,像一个泼妇一样,可我明明才三十岁。

我打发顾瑀去洗澡,却开始翻找他随身的公文包。

一沓名片,一张那家餐厅的订餐卡,皮夹里是我的照片,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空的可怕。正是这种标准答案式的包让我产生了一种恐惧。

顾瑀是不是有外遇了,所以对我心生愧疚,任我对他打闹不休。

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厉害,就见他正洗好澡看见在“犯罪现场”的我,哭笑不得的帮我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起身为我去厨房做了一餐蛋炒饭。

“宝宝,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蛋炒饭了吗?下次我们换个地方吃晚饭,今天你就先随便应付一下。”

我把蛋炒饭往嘴里塞去,却味同嚼蜡,明明还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味道,为什么我却没有了第一次吃的喜悦。

我怎么了。

2

我和顾瑀是在工作以后认识的,我们在同一栋办公楼的不同公司上班,彼此之间上下班时常能见面,几次聚餐之后也渐渐熟了起来,顾瑀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会记住你的每一个特殊日子,生日的时候为你贴心的准备好你翻看杂志的时候多停留几秒的最新化妆品,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像个哆啦A梦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拿出不同的药,深夜加班的时候帮公司里的人点夜宵,润物细无声。

追他的人不少,我却靠着我独一无二的厚脸皮成功将他拿下,顾瑀曾用下巴抵着我的发旋喃喃问我,“夏岚啊夏岚,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我可不可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很爱他。

情侣之间除了甜言蜜语,剩下的可能就是冲动的吵架。

“顾瑀,你要是走出了这个门就别在回来了!”我嚷嚷着关上了房门,告诉顾瑀这臭小子别想再得到我的原谅,靠着门哭了半小时听见他乖乖地从门外有规律地用摩斯密码敲着“老婆我错了”,打开门之后把我抱紧怀里,自己也湿了眼眶。

我不愿意错过他,在玛雅人预言的2012年世纪末日的那一天,我当众向他求婚了。

没错,我主动向他求问了。

戒指是可乐罐子上掰下来的,盒子是我用废弃的A4纸粘贴的,那天我还极不庄重的穿了牛仔背带裤和凉拖,像是跑错了片场。

“顾瑀,你愿意娶我吗!”我打开了简陋的盒子,“你看世界都要毁灭了,不如和我继续疯狂下去!”

顾瑀的神色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有个温柔的怀抱紧紧的抱住了我,我记得有人的泪水划过我的脖颈,我记得有人用温热的唇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梦想成真的这一刻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家属,生人勿进。

世界末日过去了,世界依旧和平如初,经济危机持续爆发,房价泡沫越吹越大,网络里明星那点事情被黑子炒来炒去,全国的家长最担心的还是来年高考。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的世界末日里,我的心在宇宙奔跑。

3

那一幢绿萝红瓦房背靠着水坝,冬暖夏凉。

我和顾瑀在结婚确定关系之前就早早的想好以后一定要搬进来,管他按揭几个世纪。

看着空荡的房间,我转头看向我的顾先生,“亲爱的,去家具市场吗?”

我最爱逛的就是宜家的室内家具区,最爱看床,每次都恨不得窝在上面一天,这次我身边多了陪我一起躺在床上的人,我和他面面相觑的躺在床上,忽然就不管不顾地一起笑了起来,“顾瑀,你看你头发都乱了。”

顾瑀冲上来揉乱了我的头发,随后挑衅的看了我一眼,“疯婆子配疯子,不相上下。”

我立马扔了个抱枕过去,“你骂谁疯婆子呢,叫我小仙女知道吗!”

他安抚地抱住我,讨好道,“那小仙女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哦。”

“我们仙女从不下凡。”我推开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一些纸屑嘲笑道,“凡人,你注定只能仰望仙女。”

顾瑀装作难受的样子把自己陷入松软的沙发床里,我从背后抱住了他。

温暖的背脊一下子给了我厚重的安全感。

离开床被去,我们去了解决人生大事的厨具区。

“结婚以后,到底我们谁做饭?”顾瑀掂量着手中的勺子问我。

我摆了摆手,“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顾大少爷要是想吃糟糠饭我倒是可以让你尝尝鲜。”

顾瑀转身指着平底锅道,“我看动画片里面都是女的一方拿着平底锅,你就不能学学红太狼吗?”

我抡起平底锅就去砸他屁股,“红太狼的平底锅就是一个作用,打灰太狼。”

顾先生抱着屁股飞快地逃离了厨具区,一边暗暗对我竖了一个中指。

我把锅碗瓢盆放进购物车里就杀过去找他,却左右不见他的人,正在疑惑,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腰,“小娘子打劫。”

我没好气的问道,“不才,袋中空空如也。”

“没钱劫个色也行。”他正色道,“不知是哪家小姐,细皮嫩肉。”

他话音未落,我伸出二指掐住了他腰间赘肉,狠狠一拧,他顿时松了手还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

我转身却被他捧着脸吻了个正着,他双目紧闭,眉间还有一丝得意。

4

我发现顾瑀变得不对劲是在我们正式结婚以后,或者说更早之前,只是我没发现罢了。

他五点下班,却在五点半才到家,而我们家和公司的距离不过只有短短五分钟。

我决定要个孩子。

主管劝我留在我的位置上,不过再等一个月就能升职加薪,何必为了个男人抛弃自己的前程,我告诉他,工作可以再找,但顾瑀走了就没有第二个了,他哑然不再多言。

积极备孕的时间太长,过程又太痛苦。年轻的时候吃冰吃辣坏了身子,现在养起来难上加难,不仅要天天去医院推拿还要喝那些让人作呕的药。

顾瑀心疼的抱着我说道,“宝宝,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

我推开他,捏住鼻子继续喝药。

顾瑀好像明白我义无反顾的决心,也开始戒烟戒酒,家里的空气突然清新了许多,但我们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医生推了推厚重的酒瓶底眼睛,给我一张检查报告单,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说道,“小姐,从这片子上看你不能怀孕啊!”

一张医院检查报告,摧毁了我7年幸福美满的婚姻。

我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顾瑀,依旧每天过着推拿中药二重奏的生活,顾瑀却重新开始抽烟喝酒,烟瘾变得越来越大,酒瘾也大了。

他在我面前装的若无其事,但我明白,我已经没有可以留住他的资本了,我们之间的婚姻就像走在悬崖间的钢丝上,摇摇欲坠,我不敢问他为什么抽烟喝酒,不敢问他为什么回来的越来越晚,甚至不敢和他面对面的入眠。

直到他在我无数个失眠中的某个夜晚为我披上一件外衣,红色的烟头在漆黑的夜晚闪烁,不久就湮灭了,我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身后有人抱住了我。

虽然亲密无间,我还是发现了我们之间的穿堂风,是这么冷。

5

我开始对着顾瑀发脾气,试图把他心目中最后的好感碾碎殆尽。

顾瑀却只是抱着我,细声安慰,然后回来的越来越晚。

先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推迟回家的时间,随后是一天一天的不回来,最后是一个礼拜一个礼拜的空缺。

没有他的时间里,连秒针的转动都被拉长了一光年。

我抱着膝盖,在他消失了一个月后对他说,“顾瑀,我们离婚吧。”

像是有人揪住了我的心脏,然后收缩了手,我说完这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突然就感觉到委屈,明明我还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但他却慢慢开始疏远我。

顾瑀放钥匙的动作缓了缓,随后转身说道,“宝宝,说什么呢?我今天订了酒店顶层的双人烛光晚餐,你快去梳妆打扮一下。”

还是那家我唾弃了很多次的酒店,还是那个位置,还是一样的菜。

他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我在他心里已经死了。

我突然就从沙发底下拿出了那两本结婚证,然后拿出了打火机,“顾瑀,我说,我们离婚吧。”

这场婚姻里没有小三,没有争吵,只有我一个人的无理取闹和他的无尽包容,我受够他的默默忍受和突然消失,不如给双方一点痛快。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把打火机从我手上取下,然后吻了吻我的掌心,“好的,宝宝。”

2019年的民政局和2012年的民政局如出一辙,周围有拿着红本子出来的,也有用红本子换另一本红本子的,我同顾瑀结婚七年,也够了。

民政小妹和2012年的那一个一模一样,这里的工作人员麻木的仿佛不会衰老。

我看着我们的本子被拿进去然后换了另一本,心中有些释然,眼角却忍不住沁出了泪。

我和顾瑀拿着本子站在街头,相顾无言。在我打算先走一步的时候,他突然拦住了我,就像那天我向他求婚,他把我紧紧地塞进他的怀抱里,然后亲吻我的发旋。

随后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地朝我一笑,“宝宝,再见。”

世界崩塌。

路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路面逐渐变得透明,我听见耳旁人们大声的尖叫和房屋倒塌的声响,我看见顾瑀紧张而温柔的脸,我感受他那壮实的臂膀以及最后的唇语。

活下去。

6

我大汗淋漓地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孵化室里,门口是一群面目可憎的奇形怪状的生物。

他们问我,“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

他们拉开一张透明的屏幕说道,“公元2012年,这颗蓝色星球爆炸了,你是我们最后救下来的人。”

我看着这颗熟悉的蔚蓝星球,记忆开始飞速的衰退。

2019年,我和顾瑀离婚了;2018年,我知晓自己怀不上孩子;2017年我辞去了工作;2016年我和顾瑀有了自己的家;2012年,我向顾瑀求婚了。

时间早就定格在了2012年那一刻。

“你的眼角在渗出液体?”

我浑然不觉,记忆开始慢慢散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