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故事】图布《浮生若梦之药》(二十)
文/图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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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药
自我开始记事后,母亲便是一副病垮垮的身体。伤风感冒似乎是家常便饭。人生了病就得吃药,那时候家里穷,总是靠着一些民间流传的土方自己治疗。
比如薄荷草清热消炎,桔子皮止咳化痰,枇杷叶清肺止咳,艾草驱寒除湿,鱼腥草清热解毒,生姜驱寒,大蒜解毒,紫苏解表和胃,马齿苋清热解毒等等。
这些在农村的田间山头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菜、果子,因为季节的原因却并非随时可得,所以母亲经常会割一些晾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也会受母亲的吩咐到别人家的枇杷树上摘一下老叶子回来,或者在吃桔子的时候,把桔子皮收集起来。
在我的印象里这些偏方很少能治好母亲的病,大多时候是母亲在喝了一碗一碗深褐色的药水后,病情一天一天沉重,最后不得不去诊所开几副西药回来。中药虽好,但未经提炼,见效甚慢。而西药虽副作用虽大,见效却快。从习惯到依赖,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每当看见母亲把一把西药送进嘴里,嘬一口水,一仰头咕噜咕噜吞下去后,我便知道母亲病快好了。
当然西药也不一定药到病除,百试百灵。有一年母亲生病,卧病整整一年,父亲骑着28圈的永久牌自行车,把母亲驮到几十公里外的市里、县里都看了,药吃了不少,却始终不见好转。大诊所、小诊所,十里八乡的“神医”硬是没辙。母亲后来说她以为她会死掉,可是看着我和哥哥在床前无知的打闹,她舍不得,她想能让我们长大一点再去死多好。
母亲的苦心似乎感动了菩萨,后来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菩萨告诉她是因为舅舅修的房子挡住了菩萨,要母亲赔礼去。母亲次日便拖着沉重的病体带上“刀头”,香蜡纸钱炮去了舅舅房后的小庙赔礼去了。后来一个年轻医生给母亲开了几副药,母亲居然神奇的好了。母亲开始迷信菩萨。
菩萨给母亲了一条生路,但这条路却很艰辛。母亲羸弱的身体依然经常生病。我上初中的时候,哥哥和父亲便常年在外,我便经常听母亲的吩咐去找一些诸如上面提到的草药给精神萎靡的母亲熬药。即便达不到使母亲病情好转的药效,但也确实有一定的药理性,至少我不会从心里排斥。
有一次母亲连续发烧好几天,去诊所打了针退了烧,可是回到家中就反复。后来实在没辙,母亲在我下午放学后叫我去挖些蚯蚓,用清水洗净。把洗干净的蚯蚓放在碗里,倒入白糖。待挣扎的蚯蚓奄奄一息的时候倒入热水,捞出蚯蚓。剩在碗里的这种混合溶液便是母亲的药水,母亲闭上眼咕噜噜便喝了下去,剩在碗底的是一层泥沙。
母亲每次病重的时候,都是中药西药再加上道听途说的民间土方、偏方一齐上阵,所以每次病愈后也不知道哪一味药才是功臣。至于蚯蚓白糖溶液我成年后在网上查过,并没有得到权威的认可。母亲把这个偏方后来用到过发烧的猪身上,只是猪会连蚯蚓一起吃掉,但那两头猪依然死了。
像这种不伤命门的偏方试过便也就罢了,但另一些偏方可能真会要了人的命。有一个冬天,母亲牙疼得直跺脚,我便听一位婆婆说用活剥的青蛙腿衔在嘴里,便能止痛。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湿漉漉的河滩里来来回回几个圈也没找到一只青蛙,最后败兴而归。后来闲暇时,便在网上搜索青蛙治牙疼的偏方,看后不禁背心发凉,试过这种偏方的人还真多,有没有治好牙疼的不知道,倒是因为青蛙身体里的寄生虫钻到人的体内导致毙命的倒是不少。我为自己的愚蠢捏了一把汗,不得不在心里对处于冬眠期的青蛙说声感谢,感谢它们的不杀之恩。
从此以后,母亲再是使用或是叫我帮忙寻找什么稀奇古怪的土方、偏方,我总会多留一个心眼,生怕有一天她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血馒头”。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