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老屋,亲人
老屋是1974年爷爷盖的,分家分给爸爸的。如今早已无人居住,墙皮脱落,门窗透风,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村里日新月异的变化。
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去看看老屋。老屋在新家北边五十多米的地方,那是一条窄窄的胡同,大马车、拖拉机是进不去的,只能进脚蹬的三轮车或者自行车,出入实在是不方便。
1992年,父亲终于决定从老屋搬出来,因为种地需要收庄稼,也需要放置玉米秸秆和棉花秸秆的地方。老屋在小胡同里,只能把这些放到胡同口,再用小推车往家里运送,实在是太麻烦。
盖新房地处并不好找,父亲几经努力,村里终于给划了新的宅基地。位置倒是不错,只是地方是个干涸的小池塘,需要用土填平。
那些日子,父亲起早贪黑,用小推车从八十米远的土场运土添池塘。周末休息,我也回家,借来一辆小推车运土,母亲和妹妹装土,我们全家齐上阵。像愚公移山一样,为了新家奋斗着。歇息的时候,望着新土一点点延伸,想象着新家的样子,疲劳顿时全无,一个小池塘硬是叫我们一家人用一个月给填平了。
第二年春天,父亲请来邻村的建筑队,盖房包工包料,非常省心。建筑工们熟练地打好地基,抹灰砌墙,上梁封顶。他们早来晚走,五间新房很快建好了。
秋后,我们陆续把老屋里的东西搬到新家。老屋空荡荡的,挂上了大锁。乔迁新居的喜悦,依然冲淡不了对老屋的留恋,没事我总去老屋看看。
站在老屋跟前,想着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这里充满着我从小到大的忧伤和欢乐,如今离开了,心里有种依依不舍、怅然若失的感觉。
1977年秋天,正是刚刚收了地瓜的时候,母亲和父亲早早地起床。娘为我和妹妹准备了几块地瓜和窝头,破例还有两个鸡蛋,那是我和妹妹的早饭和中午饭。把我和妹妹锁在了老屋里,父母便去了黄河滩里,捡拾别人收割后落在地里的庄稼。我和妹妹实在无聊,在老屋里打闹,结果把老屋窗子上的玻璃打碎了两块,心里忐忑不安。一直到天黑父母才回家,看着已经睡熟的妹妹,和我惶恐不安的眼神,娘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流下了眼泪。
老屋门前有棵石榴树。这棵几十年的石榴树,是伴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春天石榴树吐出新芽,五月开出鲜红的花。夏天树上挂满了一个个小石榴,矜持地藏在绿叶中。秋天,石榴个个笑得裂开了嘴,露出牙齿似的石榴籽。冬天,我和妹妹在石榴树前堆雪人,围着石榴树追逐打闹。
我刚上小学四年级那年,老屋东头独立的一间房,成了我的卧室。以后这间小屋伴我度过了六年,直到十七岁我到邹平县城读书,才不再与我朝夕相伴。小卧室里很简陋,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破条桌,但它又是那样的亲切。我在小屋里读书,在小屋里撇着腔唱歌,在小屋里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练拳”。少年的我,活泼好动,在外面疯玩够了,便回到老屋,回到我的小卧室,倍感亲切温暖,仿佛回到了娘亲的怀抱。
老屋一共五间,东头我的小卧室占了一间,父母住其他四间屋。中间有一个小窗子,父母在无数个夜晚敲我窗子提醒我早睡觉,早晨又会敲窗子叫我起床。老屋的墙壁上贴满了我和妹妹的奖状。老屋记录着父母对我的呵护疼爱。
1996年12月,我结婚了。小家在邹平县魏桥实验学校家属院,一年后女儿出生,母亲也来到魏桥帮我照看女儿,老家回去的次数少了,老屋见的更少了。
2000年7月的一天,父亲打电话来,说老屋漏水,墙皮脱落,想维修一下。妻子一听很是反对,说:“老屋都没人住了,费那个功夫干啥?”但是在父亲的坚持下,还是找了街坊帮忙,干了一天,把老屋的墙皮和屋顶维修了一次。
去年,我在邹平县城买了新房子,让父母搬到了县城居住。我和妻子仍然在魏桥工作,周末回邹平团聚。老屋回去的更少了。
今年十月初一,是老家上坟的日子。我把父母接回老家,把老家打扫干净。老家不是很乱,因为我每月都会回去看看,顺便打扫一下卫生。母亲说要到老屋看看,我和父亲也一起来到了老屋。
老屋已是破烂不堪。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屋子里布满蜘蛛网,一股潮湿和灰尘的味道儿扑面而来,有两只小麻雀在里面飞来飞去。墙壁上还清晰地残留着我们小时候用笔涂鸦的痕迹,看着很是亲切。顶窗糊的报纸已经破烂不堪,隐隐地掉着尘土。
老屋门前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足有半人高。院墙有的地方已经坍塌。院子里的几棵杨树还耸立着,因为没有修剪,枝杈蔓延。望着眼前的一切,竟有些物是人非的凄凉和恍若隔世的感觉。
岁月沧桑,一切都在变化,年龄越大,越爱怀旧。就像老屋,虽然多年无人居住,但是父母依然不舍得推倒,我每次回老家,都去看看。
随着新农村改造的发展,老屋可能很快消失,成为永远的记忆。趁老屋尚在,我会常回去看看的,因为那里是我的家,那里是历经岁月磨蚀和饱受风霜的亲人。
作者:张含尚,网名齐东野人。滨州市邹平县小学教师,业余喜欢用文字涂写心情,作品见于《滨州文学》《凤凰城文学》等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