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意大利（完） / 四六文摘

意大利有五座中心城市，分别是罗马、米兰、那不勒斯、佛罗伦萨和威尼斯，我的最后一站是那不勒斯，至此，除米兰外我都走过。意大利经济北部好，南部差，越往南走，生活节奏越慢。这种慢生活对于旅行或许不错，对于民生却非好事。我住在火车站边，第一印象是乞丐多，市容乱。后来走到市中心的步行街依然如此，那就是真糟糕了。

最后一站，也是最后一晚，我依然不肯浪费，放下行李，赶紧出门。新修的地铁不错，车站很漂亮，像星空，像大海，站在又深又长的扶手电梯上，也不觉得气闷。从市中心步行街开始闲逛，这里离海边已不远。原以为时间太晚，这一路只能看些建筑外观，却路过一家不知名的博物馆还开着门，自然进去看看，同样有些名画和雕塑，意大利的底蕴深厚可见一斑。走着走着差点错过翁贝托一世美术馆，因为外边正在装修，树着高高的脚手架。这里其实是购物街，有着漂亮的玻璃屋顶。走进去看看，也正在整修，拍两张照算是到过。接下来的景点很集中，安茹家族城堡（新堡）的三座石塔和一座城门很醒目，特别是城门的雕刻细腻精湛，颇具看点。波旁家族的王宫也在修，连外观也看不全，只有花园大门上的雕塑可以看看。王宫边的圣卡洛歌剧院很著名，当晚上演芭蕾舞，问问票房，票已售罄，陆陆续续已有观众前来，自然无法入内参观。公民投票广场和大教堂看起来很不错，有些圣彼得教堂广场的味道。1860年，那不勒斯通过公民投票决定并入意大利王国。之前这座城市的历史非常悠久，罗马人、诺曼人、西班牙人和法国人都曾统治过它。

暮色渐临，我沿着海岸线走向鸡蛋城堡（旧堡），灯光让这座城市焕发光彩。路过一处露天排档，只卖牛杂一道菜，和番茄、洋葱拌在一起，挤上新鲜的柠檬汁，最后撒一撮盐便好。5欧元一份，我买份尝尝，一点异味都没有，很清甜爽脆，量也大，吃到饱，没想到这成了我在意大利的最后一餐。遇到一位台湾小伙，也来意大利旅行，我们一边吃，一边交换对那不勒斯的看法，都觉得很衰败，他告诉我不要走到旧城深处，虽然风情不错，但很危险。感谢他的善意提醒，我只在海湾大道行走，人多灯亮很安全。鸡蛋城堡的风景不错，整个海湾的万千灯火尽入眼帘，闪烁如星；灯光渲染的海浪，斑斓多姿，一层一层涌向岸边，浪漫轻柔。耳边萦绕着流浪歌手的乐曲，眼光却沉沦在灯与海之间。

次日清晨，明光明媚，是我在意大利的最后一天，下午将从罗马飞回上海，上午还有时间去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馆匆匆一观。意大利之行充满着人文情怀，以考古博物馆收尾最是应该，还幸运地赶上了免费日。博物馆最重要的展品为两类，一是古罗马雕塑，一是庞贝考古发现。已看过不少古罗马雕塑，但走进一层展厅仍觉眼前一亮，完整，巨大，众多，精彩。凡尼斯金牛是古罗马保存下来最大的雕塑群，发现于罗马卡拉卡拉大浴场，几经辗转，收藏于此。阿波罗坐像用紫红色的大理石雕刻身躯，极为不凡，这种大理石只出产于埃及的斑岩采石场，历来是罗马皇帝的专属财产。一座女神的雕塑非常细腻，她轻轻拉起裙角而行，薄纱般的质地被雕刻得淋漓尽致。面对杰作，只能赞叹。

二层展示庞贝考古的真品，之前在古城遗址中所见多是复制品。精美细腻的马赛克和壁画最富特色，题材广泛，飞禽走兽，神化传说，乃至主人的夫妻画像。因为采用矿物颜料绘制，至今色彩鲜艳。很奇怪看到角落中的一间展室，有栏杆，有围墙，还有看守。进去一看，震惊莫名，竟然是情色密室，有长着翅膀的阴茎风铃，有各种姿势的春宫壁画，有潘神和羊的骇人雕塑，有夸张的半兽人三足鼎……看介绍才知道，这些都是庞贝的发现。18世纪考古学家见到这一切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庞贝从此被贴上“末世之城”的标签，仿佛应该被火山覆灭。这些文物被秘藏百年，所幸没被道德家们摧毁，直至1999年方才敞开大门，除小学生外所有人都可参观。在游程的最后，也是游记的最后，遇到这一处，写下这一段，是告诉我一个更真实的古罗马。而在那不勒斯这一日一夜的浮光掠影，也是在告诉我一个更真实的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