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影西葡（14）

十九、酒都波尔图

告别布拉加，在高速休息站歇歇脚，吃早餐。葡萄牙的物价较西班牙便宜，休息站便餐也很方便。旅途中的我，会把午餐时间省下来，所以早餐和晚餐就不容马虎。终于在约好的时间前与民宿房主碰头，一番交接之后，我终于可以安静地透过面河的长窗欣赏杜罗河风光，蓝天碧水，红瓦白墙，两岸风光旖旎，游人如织。我与波尔图的初见，美好而安详。

波尔图是葡萄牙第二大城市，也是酒乡，以波特酒闻名。波特酒是加强型葡萄酒，加入烈酒白兰地终止发酵过程，保留甘甜的口感。自从走过一趟莱茵河谷，我就爱上甜白雷司令，而波特酒算是最有名的甜红酒，自然要去尝一尝。在杜罗河的加亚新城一侧酒庄林立，这些酒庄更多是储存、分装和销售，原产地则在杜罗河中下游河谷。河里泊着运送酒桶的小船，岸上插着各家酒庄的酒旗，也算一景。在众多的酒庄中，我选择最古老的泰勒酒庄参观，并不在岸边，需要沿着酒庄间的小巷盘山而上。泰勒酒庄（Taylor’s）创建于1692年，最早从事英国与葡萄牙之间的羊毛生意，却成为第一个探索杜罗河谷波特酒的英国酒商。几个世纪的经营，其间许多波折，至今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波特酒庄。酒庄的核心是酒库，占地面积巨大，沙砾铺地，走上去沙沙轻响；木桶层积，穿行其间酒香阵阵。在昏昏的灯光下，发现不同列的酒桶也是不同，有大有小，有插塞子的，有安龙头的，我不懂工艺，看不出名堂。轻轻摸一下这些酒桶，都是很有年份的样子，据说箍桶的手艺会影响到酒的品质。酒庄参观的最后肯定是品酒，一张门票包含两杯，可以在庭院中、酒廊中休憩品评。我刚坐下，就有侍者倒上酒来，一杯甜红，一杯干白。我对干白不感兴趣，主要尝试甜红波特酒。2014年的波特酒还比较新，口感超甜，酒劲颇大，一杯品完，已是微醺。相较于甜白雷司令，少了些馥郁的果香，多了些醇厚的滋味，以我个人的粗浅感受，不如甜白惊艳。最好的自然是年份波特酒，是特定年份才有的，取决于当年气候和葡萄品质，泰勒酒庄的年份酒以1994年最好，价格不菲。陈年波特酒甜度会降低，醇厚会增加。最特别的是瓶中陈酿波特酒，一般葡萄酒都以在橡木桶中的时间计年份，装瓶后不再变化，但瓶中陈酿波特酒因含糖量高，耐长期存放，装在瓶中会继续发展，甚至可达100年。

带着醺然的酒意，坐着摇曳的渡轮，我摆渡到老城。码头上的小伙子们戏水打闹，很是轻松。其实就这么晒着太阳在河边也挺好，可我要去的地方还很多，只能挂着两个相机继续向前。葡萄牙的黄金时代很短，重要的经济来源除了波特酒，就是巴西的黄金。距离轮渡口不远的圣方济各教堂，就以用400公斤黄金粉饰而出名。教堂其实并不大，正面和两侧圣龛，乃至天花板的木雕都敷以黄金，果然金碧辉煌。岁月多多少少磨去了黄金的光泽，露出些木质的肌理，在我看来，这些木雕其实更美。教堂内还有博物馆，其中陈列一抬小轿，像是和中国有点关系，或许是从澳门学来的吧。比教堂更可观的是紧邻的证券交易所宫，需要跟团参观，工作人员用英语讲解。它曾是波尔图证券交易所（如今葡萄牙只保留里斯本一家证券交易所），也是当地商会所在。正中央万国大厅的玻璃顶棚四周有与其通商的欧洲各国徽章，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英国，一直以来，波尔图的波特酒生意主要就是英商在做，销售也以英国为重。葡萄牙也正是在英国的支持下，与西班牙对抗的。议事大厅是商会的核心，看上去像法庭一样，天顶画是公平与正义，而四周壁画尽是波特酒从葡萄采摘、制造、运送到销售的图景，可见波特酒对这座城市的重要。参观的最后是全程的高潮——阿拉伯厅，工作人员打开玻璃雕花大门前煞有介事地说肯定会让我们眼前一亮，果然在步入的瞬间很多游客都轻叹出声。整座大厅从底到顶密布繁复的装饰，无数几何与文字的图形扭结在一起，确实令人咋舌。工作人员介绍说这些文字没有意思，只是附会的阿拉伯文字。古代欧洲对东方充满向往，中国风和阿拉伯风在宫廷装饰中极其流行。

我在景点间步行，穿过许多街巷，看到这座城市的疲态和破败，走得越深，越是如此。波尔图的兴衰和波特酒相似，如今的葡萄酒世界，波特酒虽有一席之地，却已盛况不再。甜红或者甜白更多是作为餐后甜酒，配奶酪和甜点，主流的餐酒则是没有甜味的干红或干白。波尔图是座山城，顺着很多道路，站上很多平台，都可以望见杜罗河两岸风光，夕阳之下，依然美好，仿佛满城的风华都集聚在那里了。而我与这座城市的初见也在那里，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