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尾生:我们这一代|散文
文/西城尾生
【作者简介】西城尾生,网名兼笔名,情感、历史、杂谈、旅游类自媒体作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小时候的我们曾经挨过饿,那时的我在一个十几人的大家庭,一天只吃两顿饭,中午一顿,晚饭一顿。中午饭是一口大锅,烧满一锅水,水开了,最多撒三把玉米面搅和在里面,放点酸菜,煮好了,就是一顿大餐。
有时候运气好了,三姑偷掐了生产队的苜蓿芽而且还没被“看田禾”的民兵发现,那就把苜蓿芽再添在锅里面,锅里立马不再稀亮得可以照影子,成了一顿较稠的上档次的稀面糊糊“美味”。我们的这顿饭便都吃得津津有味,咂巴有声,每次等我吃完,想再续一碗时,锅里便连根草渣渣都不剩了。
又一次的中午饭,面已进锅,酸菜也放进去了,清亮亮的一锅稀面糊糊“砰砰”有声地煮着,就等三姑的苜蓿芽下锅,却是望眼欲穿,久候不至。终于,一阵嚎啕大哭声传来,很是伤心欲绝的那种,只见三姑鼻青眼肿从土大门外浑身是泥土的进来了,手上空空如也,让人大失所望。原来那天晦气得很,三姑被人抓住“现行”,不但挨了打,连篓子也被踩了个稀巴烂。
晚饭应该换个名堂罢,不,依然如是。晚饭确实很“晚”,到吃的时候大概八点多接近九点的样子,那时的我尚为孩童,往往等不到晚饭熟,就到睡梦中去吃我的“晚饭”了。我吃完饭把碗舔得净了又净的“毛病”,就是那时候传下来的。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在街道的小吃摊上,多少次吃完后下意识地都要去舔碗,为此被自己的女人不知道收拾了多少次。
二十五岁以前的我,虽然号为男子汉,但身矮体瘦,体重一直在百斤以内,上树像猴子,爬山如野兔,身轻如燕,腾挪辗转快捷自如,未尝不与小时候挨饿有关。再看看现在,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连我自己在内,大多大腹便便,体重严重超标,晚饭后去爬山,气喘如牛,脚下像灌了铅锭,吃力得紧。晚饭绝不少吃一口,晚上还要偷偷加塞。假使每顿晚饭一如小时候清亮的能照影儿的一碗稀面糊糊,身子是否还能恢复当初的“苗条”呢?
我们曾经吃过苦,年龄渐长便跟随大人们干农活,往庄稼地背粪、担粪(用两只桶子挑)、锄地,割麦子、背麦子、种洋芋、收洋芋、种玉米、掰玉米。上学的时候还要去老师的田里帮忙耕种、收庄稼。
多年以后,结婚那年,眼看再过两天就是我迎娶的“好日子”了,父亲依然变着脸让我去担粪,以便腾空厕所供使用。好笑的是,当我担粪到半道少歇一下,碰见一个背书包的小朋友给他的奶奶耍脾气,就是不去学校。那老娘们为了吓唬他的“乖孙”,就对他讲:“看看,现在你不去好好读书,将来就会像他一样是个没出息的人,只会担粪……”那双瞅我的眼神显得是那么的鄙视,我竟无言以对。
我们曾经那么“笨”,我们的父辈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我们在娘胎里便“先天不足”,出生后又一直营养不良,和现在的孩子比起来,鲜有聪明者,以致读书时“留级”是我们的“常备选项”。虽没有郭德纲的相声里边说的“小学七年,初中八年”玄乎,但二十四五甚至二十七八还蹲在高三考大学的比比皆是,只是为了那梦幻般的“鲤鱼跃龙(农)门”。
曾经某年的某天,县城中学某高中班的门突然被掀开,探进来一张粗犷的农人的脸,他扫视了教室一圈,对着一个成熟的蓄有胡须的脸大喊:“狗娃子,快回家,你大大娘(父母)叫你来,你的妇人(老婆)给你生了个带把的(儿子)……”那张蓄有胡须的脸当即红得发紫,一声不吭收拾了东西跟了就走,再也没回来复读。
拿我自己来说,四岁才会叫大大娘,五岁会说完整的一句话,小学二年级留级了才学会加减法,到现在还不会说谎话,“百无一用”就是对我最好的评价。我们大多虽然“笨”,但是爱钻研,所以我们这一代,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家里的水暖管道坏了,总是自己先动手收拾,家电坏了,自己先研究修理,实在修不了,才拿给专业人员,一般的家用电路,都是自己“承包”了。
我们的父辈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对我们的教育极其严格,稍有逾矩,或犯了小错,也非打即骂,我们却对父辈毫无怨念。我们理解他们生活曾经的不易,我们佩服他们干事的严肃认真,我们敬重他们的倔强和不服输。
那时的我们,受到老师教鞭的惩戒,不敢告诉家里人,丢不起人!父辈即使知道了,也只会对老师心存感激,迸出一句“活该,谁让你不上进”的话来。所以,老师惩戒得“放心”,家长知道了“安心”,我们只有“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我们是任劳任怨的一代,从不赖床,信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面对困难,从不叫苦叫累,总是想方设法靠自己解决;我们是经历和参与了社会变革的一代,其中的一些人由“下岗”而“下海”,面临生活之窘境而百折不挠,再起炉灶,重新创业,从而凤凰磐涅,浴火重生,开起了一段新的人生。
我们这一代就是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间(含部分七十年代初的)的人。
谨以此文,致敬我们那已经远走并老去的青春芳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