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与水 鲁伯特.斯派拉  译纯然的空(一即一却)

存在的这里现在(续)

所有的体验都发生在现在

对过去的所有记忆都发生在现在

关于未来的所有念头都发生在现在

现在并不在时间中持续,所有的时间都在它之中持续。

然而,“现在”的概念不能没有“那时”——过去或未来——的概念而存在。因此,在领悟中,过去和未来被缩减至当下,然后,独存的当下融入意识之中。

空间中的这里和时间中的现在被揭晓为同样是意识的无地点、无时间的存在。

这无地点、无时间的存在是透明的、性质相同的、具有实质的、体验之永存实相,在它之中,并最终作为它,短暂的、无实质的、断断续续的体验——我们所谓的身心和世界——像波浪一样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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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我们所在的房间里,有一面墙完全由镜子组成。出现在镜子里的影像将与房间里的我们相同,出现在镜子里的空间将与房间里的空间相同。

然而,当我们伸出手,试着去触摸出现在镜子里的物体或空间的时候,我们只会触摸到镜子,而不是物体或空间。

尽管镜子里有空间的幻象,但事实上,镜中所出现的一切与它的距离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完全没有距离。

没有什么比别的任何事物更接近镜子。

意识就像一个三维的镜子,每一件事物都出现于其中。

出现在意识之镜中的万事万物,与它的距离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完全没有距离。

无论我们触摸什么,我们只会触摸到存在

无论我们感知什么,我们只会感知到存在。

无论我们体验什么,我们,这存在本身,永远只会体验到我们的大我。

每一个体验都与存在一体的

每一个体验就是存在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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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是光辉自现的

意识之镜是屏幕,万事万物都在其上被体验,与此同时,它就是那体验万事万物者。

出现在镜中的影像仅仅由镜子构成。出现在意识中的无论什么,都只是由意识构成的。

当一个物体出现时,它似乎将镜子染了色,镜子的这种染色,似乎给予了镜子物体般的属性。

当影像消失时,镜子再一次变成透明的镜子,事实上,它始终只是如此。

意识是透明的,无法像客体一样被看见,同样地,由玻璃制成的镜子无法被看见,除非客体被倒映于其中。

当一个客体呈现时,无论该客体是一个念头,一个感觉,还是一个感知,客体的呈现都让我们能够感知到意识,也就是,它让意识能够感知自己,体验自己。

事实上,意识始终都在感知它自己——在客体呈现时,也在客体缺失时。

即使我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当我们体验客体时——也就是,当客体出现在意识中时——正是意识作为表面客体在体验它自己。客体是意识的自我认知模式之一。

我们可以说,意识之透明媒介被客体之表相染色。

正是玻璃中的色彩,让我们能够看见玻璃。没有了色彩,玻璃就是完全透明的,因此,是不可见的。

这个比喻是有帮助的,因为它让我们能够理解,当一个客体呈现时,只是意识在体验它自己。然而,像所有的比喻一样,它是有限的。

不像镜子或透明的玻璃,意识是有意识的。它在感知,它一直都在体验它自己——无论客体是否呈现。

所以,意识不需要一个在其自身之外的认知者,才能让自己被认知。它也不需要客体的呈现来认知自己。它不需要一个身体或一个头脑才能认知自己。

在意识认知其他任何事物之前,它就是自知的。当它认知某件事物时,无论“某件事物”是身心还是世界之客体,它都只是作为那“某件事物”在认知它自己。

意识的自我认知,先于身心的出现。这认知是持续不断且永存的。客体没有掩盖或遮蔽它,它揭晓了它,更重要的是,它们带着这份认知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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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更准确的比喻会是一个无限的空间。

这个空间的每一部分都是有意识的、敏感的、有觉知的。

这空间的本质就是觉知,它无法关掉这觉知。

想象一下,在这无限的认知空间之中,几个全息影像被投射出来,每一个都是一栋不同的房子,每一栋房子都像一个独立的身心。

当全息影像在其中被投射出来的时候,这无限的空间是否以任何方式被改变?

当一些房子的影像被撤回,新的房子出现时,空间发生了什么?

出现在房子墙壁中的空间,是否受到了这些墙壁的影响?

墙壁外部和墙壁内部的空间难道不是同样的空间吗?

这空间之中是否有任何分离或分割呢?

这空间是任何不同于它自己的东西吗?

在这影像中有什么地方是没有空间的吗?

除了它出现于其中的空间,房子的表相是由任何别的东西构成的吗?

当房子出现或消失时,空间是否变成了不同于其本质的东西呢?

除了空间本身以外,房子是否有任何别的实相呢?

当空间认知房子的时候,它是否在认知任何不同于它自己之物呢?

对于空间来说,作为房子的行为难道不是与认知房子的行为相同吗?

这认知空间难道不是在作为房子而自我认知吗?与此同时,它本身不是永远存在、显而易见、照亮自己、自知的吗?

现在,如果我们将无限的空间比喻为我们自己对大我,意识的密切、直接的体验,将房屋的影像比喻为我们对出现在意识中的、所谓身体的感觉簇的实际体验,我们会发现什么?

我们对身体的实际体验是什么?

如果我们问自己与上述比喻中相同的问题,不是理论上的,而是我们实际感受到的、活生生的体验中的每一刻,那么,我们是否会发现,与房屋一样,我们对身体的实际体验是没有重量的、透明的、发光的、开阔的、开放的、友好的、没有限制或边界的、没有定义的、没有位置的,包罗万象的,同时,在每一个此刻的每一个细节和细微差别中,向自己展示自己,让自己惊讶,让自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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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只知道它自己

除非眼睛首先变得像太阳一样,否则眼睛永远看不见太阳;除非灵魂本身是美丽的,否则灵魂永远看不见最初的美

——柏罗丁

意识无法认知客体。

这样一个客体会是在意识之外或独立于它的。

意识怎么可能认知某个在它自己之外或独立于它的东西呢?它要如何接触那样一个客体呢?

意识通过作为一件事物而认知那件事物。这就是它认知一切事物的模式。

要认知一个客体,意识必须首先把那件客体转变为它自己。客体被转变为意识的实质,以便作为意识而意识认知。

然而,这是为坚持认为“客体本身独立存在于意识之外”的头脑所写的。

事实上,没有这种事发生。首先,客体从未存在于意识之外,因此,不存在把它纳入其中或转变它的问题。

相反,意识一刻接一刻地采用了客体的形式,或当下体验的形式,同时,它始终如其所是。

正如海洋中的水上涌为波浪的形式,流动了一段时间,然后,落回海洋,从未有一刻变成水之外的事物,每一个客体,每一个体验也是如此,它们升起于意识之中,采用了独一无二的形态,做了独一无二的事,然后,交出其名称与形式,回归存在之海洋。

波浪给了水一个名称和形式,当波浪消失时,只是名称与形式消失了,水仍然如其一直所是。

客体并没有消融于意识之中,它始终都只是意识,没有什么消融了。

客体中没有一部分不是意识,而意识不可能消融,它会消融成什么呢?

当一个客体存在时,所存在的任何事物的实相就是意识,而这个实相永远存在。

没有什么消失了,只有名称与形式在持续不断地转变。

克拉科夫(Krakow)的墓地里有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字母表中的每一个字母。每一个曾经生活过的人都会在那里被记住。

真正活着的东西在那里被永远承认。

一个坟墓,许多名字。

一个子宫,许多形式。

无论我们看向哪里,都只是看到了上帝的面容。

上帝在万物中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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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是自由本身

我常听说,用思考之头脑,一个人是永远不可能获得开悟的。是这样吗?

答案很简单,“是的,但是……”

思考之头脑是一系列抽象的概念,作为一种文化,我们一致同意用这些概念来代表我们的体验,从而使我们能够进行交流。

头脑的语言是一种代码。它将直接的体验转化为一种通用货币,可以被用于实际目的——在身心和世界层面的运作。

头脑的语言不能传达它所代表的事物,它指向事物。

然而,我们忘记了这一点,并把头脑的表述视为对我们体验的真实描述。我们说:“我看见了汽车”,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我们真正相信并感受到,有一个“我”,一个实体,存在于这里,某种被称作“看见”的东西与“那边”的客体,汽车相关,从而使得“我”能够体验到“它”。

只要它被理解为一个暂时的表述,使生活的一个特定方面发生,这就没有什么错。这是一种观察和交谈的方式,能够实现在世间的一定程度的运作,因此,它有其合理的位置。

然而,只要我们把这种陈述作为对我们实际体验的描述,作为对实相的描述,困惑就会开始。

“看见了汽车”的陈述并不代表见车之实际体验的真实本质。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不二教导——其目的是为了领悟并揭晓体验的真实本质——常常怀疑,甚至拒绝头脑在揭晓实相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毕竟,”该论点说,“起初,正是思考之头脑的二元本质造成了问题,为什么我们要依靠同样的欺骗手段来解决它?”

想象一下,一个人正坐在一个房间里,看向对面墙上镜中的自己。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开始在自己和镜子之间建造一个建筑,挡住他的倒影,直到他不再能够看见自己。

在这个想象中,人代表意识,镜子代表体验中的表面客体化世界,建筑代表头脑中的二元概念。

正是概念之建筑似乎阻碍了意识认知自己,感知自己,正如建筑阻碍了那个人看见镜中的自己。

因此,这是真的——人在这个建筑上所添加的任何事物都只会进一步遮蔽他的倒影。这就是这个答案的“是”的部分。

然而,人无法拆掉建筑,事实上,他很适合这样做,因为他建造了它。他完全知道它是如何构建的,同样地,也完全知道如何拆掉它。

建筑的拆解仅仅是对头脑信念的探究,也就是,“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人化实体,建筑的拆解也是对这种感受的探索,即:“我”是身体或位于身体之中

信念即是我们认为是真实的观点。事实即是我们知道是真实的观点。“建筑的解构”是一个进程,我们通过它来区分信念和事实这二者。

想象一下,我们认为二加二等于五,我们认为它是一个事实。在某个时刻,我们开始怀疑这个事实,要么是由于直觉,要么是由于我们读到或听到一些东西,说二加二可能不等于五。一粒怀疑的种子被植入我们的头脑。

根据定义,怀疑的存在表明其背后存在一种信念。信念与怀疑总是在一起的。如果一个想法代表一个事实,那么,我们知道这个想法,而不知道事实,所以,我们不相信它。如果我们知道事实,我们就不会怀疑,如果我们怀疑,我们就不知道事实。而如果我们不知道,那么,这就是一个信念,而不是事实。

“拆掉大厦”,拆掉阻碍人在镜中看到自己的东西,拆掉阻碍意识认知自己的东西,在头脑层面,是对我们念头的探究——它们是事实,还是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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