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十戾·熊】四、多尔衮一生的宿敌

西山十戾第二位：熊

多尔衮的人生，一直有个阴影。每当他春光得意的时候，这个阴影总会出现让他如鲠在喉。这个阴影，就是清初八大铁帽子王之一，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

之前我们讲过，多尔衮的伯乐是皇太极。是皇太极给了这个瘦弱青年机会，多尔衮才在军事道路上崭露头角，逐渐位列名将之列，甚至压过了努尔哈赤时代的名将。

但是在皇太极时代，多尔衮每次要一枝独秀的时候，就有豪格也立下大功加官进爵。俩人同为铁帽子王，多尔衮管六部之首的吏部，豪格就管位列第二的户部。多尔衮总有被豪格紧紧追赶的紧迫感，豪格也不止一次表达出对被多尔衮压一头的不满。

皇太极驾崩，在争夺皇位的事件上，多尔衮唯一的对手就是豪格。可以说皇族里面，多尔衮最烦的就是豪格。

由于有豪格，多尔衮没能登上皇位。虽然顺治帝登基后，多尔衮是摄政王，豪格啥也没捞着，但多尔衮对豪格的恨却久久不能平息。顺治元年，多尔衮买通了豪格的手下何洛会，让何洛会组织豪格的黑材料，诬告豪格谋反。多尔衮把豪格罢官夺爵。

迁都北京后，多尔衮大封群臣，豪格被恢复爵位。但这不并不是多尔衮有意与豪格讲和，而是给多尔衮挖坑。当时这些够分量的亲王当中，代善岁数大了，不出征了。济尔哈朗是辅政王，得忙内政。多铎和阿济格都在前线拼杀，三十七岁的豪格有什么理由闲着？

那，别说十四叔不给你机会，四川张献忠留给你打了。

就这样，在阿济格、都铎虐被吴三桂打残了的李自成时，豪格要向张献忠开战。协助多铎的又是吴三桂，又是洪承畴。但协助豪格的，最大牌就是鳌拜。多尔衮也恨疯了鳌拜，要不是顺治皇帝亲自求情，鳌拜有是个脑袋也被多尔衮砍光了。

那么四川是个什么形式呢？四川那是一团糟。要不然，这光荣的“美差”，也轮不到肃亲王豪格。

简单了解下四川的张献忠，此人颇像民国时期的冯六姓，但仿佛节操还要差很多。

张献忠初随王自用起义，人称黄虎。不过张献忠对这个称号并不感冒，而是自称八大王。后来张献忠觉得混的可以了，就自己出来档案。后来混不下去了，张献忠又跟了高迎祥。这时候没什么八大王了，有的是高迎祥手下的闯将。

有人说了，李自成不是闯将吗？没错，但张献忠曾经也是闯将。不过后来洪承畴来剿匪了，闯将张献忠投降了洪承畴。但一年后，张献忠又反了。这回反叛，张献忠闹得挺大，但随着左良玉、刘良佐等人来剿匪，张献忠又降了熊文灿。后来张献忠又反了，一路杀到了四川。

164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称帝。张献忠也在1644年年底称帝，国号大西，改元大顺，定都成都。这位大西皇帝张献忠，在四川没少搞大屠杀。传说张献忠立下七杀碑，写到：“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中间还有七个“杀”字。

当然了，这是传说。其实张献忠还真立过一块碑，但不叫七杀碑，而叫圣谕碑。碑文写的是：“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这意思就不一样了，张献忠并没有赤裸裸刻上七个“杀”字，但这不代表张献忠没有进行大屠杀。网上有一撮人，凭借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经验，非说张献忠不杀人，张献忠多好的人啊，张大帅不抢粮食，都是清军干的。人家可不是瞎说，有证据的。证据就是凭借他们的生活经验，清军平定四川用了十多年，如果张献忠搞了大屠杀，难道清军在跟鬼作战吗？《明史》都是假的，他们浮想联翩出来的明史才是真的。

其实呢，这种思路并不是今人独创。早年间，就有人统一为流寇洗白。说他们官逼民反，因为他们据说是反抗地主阶级，虽然他们的理想就是变成地主阶级。因此，他们是伟光正的，他们是不会杀百姓的。

好吧，我们今天合上《明史》，能看到张献忠屠戮四川的书籍有四百多种。这些不是官修的，而是民间的记载。那些人说这都是假的，张献忠是为民请命的。但很不幸，江口沉银没法解释了，不能说有钱就不是百姓了吧。

其实张献忠的思路在历史上并不新鲜，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他们不会觉得什么东西永久是他们的，所以搜刮了金银之后，当然要大开杀戒，大肆破坏。从陈胜、吴广到洪秀全，都是这样的。能带走的我都带走，带不走的难道要资敌？绝不，杀人也能臭块地。

张献忠对四川文物古迹的毁坏，完全可以参考洪秀全的行径。造反，其实就是报复社会的事。李自成好歹有句“均田免粮”的假口号，谁听说过张献忠有建国方略？有建国纲领？完全没有啊，他那个皇帝当的也是自己哄自己玩。

张献忠主要屠杀的场所是川北，这里面还包括张献忠与南明在四川进行拉锯战，屠杀的事自然也少不了。

这就是豪格要面对的局面，还有那“蜀道难”。而且陕西南部，还有李自成的余部贺珍、孙守法等人盘踞。

豪格也是憋的久了，这一放出来那厉害了，大军一到西安，很快扫清李自成余部。接着，豪格以鳌拜为先锋，开始攻打四川。不到一年时间，豪格射死张献忠，平定四川全境。

然后，豪格见好就收，留下原明朝降将镇守四川，自己班师回朝。

豪格班师的原因，就是因为张献忠在日屠戮甚重，尤其是川北地区，社会生产荒废，无力支撑大军的军粮，豪格见好就收，班师回朝。

现在连上我们上一篇的内容，多尔衮正在庆祝多铎灭掉南明弘光政权的时候，豪格携灭国之功也来了。而且当时有这么一个传说，说的是张献忠在四川破坏文物的时候，曾经拆过一个塔。塔里有个碑，碑文曰：“造者余化龙，拆者张献忠；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

什么意思呢？说这座塔是余化龙造的，张献忠拆的。“吹箫不用竹”是个“肃”字，“一箭贯当胸”正预示了肃亲王豪格一箭射死张献忠的事。

千万别问我余化龙是谁，这事问我的话，估计大家都看过我讲的《封神演义》，书里边的潼关守将就叫余化龙。还有《说岳全传》里边，我知道有个岳飞的部将叫余化龙。至于造塔的那个，我也不清楚是谁。

总之这个故事有着传奇色彩，让肃亲王豪格压了豫亲王多铎一头。实际上，这也是豪格压了多尔衮一头。

这个事，让多尔衮如鲠在喉，难受的紧。原本多尔衮计划让豪格战死在四川，或者战败在四川回北京治罪。结果豪格不死不败，光荣的回到了北京，还得到了小皇帝的热情接待。

多铎班师回朝，顺治帝在南苑接待。但豪格班师回朝，顺治帝在太和殿设宴接待，级别高得多。但是，朝廷是多尔衮说了算，顺治帝的权力都不如戊戌政变前的光绪。

多尔衮可不管什么灭国之功，趁着豪格还沉浸在在自己的大功里，派兵迅速逮捕了豪格。就算多尔衮权势熏天，那么逮了豪格，得给个理由啊。人家多尔衮不管，先抓人。至于罪名，再商量吧。豪格的人不敢跟多尔衮对抗，但有个性情耿直的人不服，而且不止一次站在多尔衮的对立面上，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鳌拜，这是平四川的大功臣。

多尔衮想杀鳌拜那不是一天两天了，趁这个机会，多尔衮楞说豪格谎报战功、包庇罪犯，革职夺爵。鳌拜则被安上了勘查不严、部下冒功的罪名，论死。没俩月，就有“知情人士”举报，说皇太极驾崩时，鳌拜私自调兵图谋不轨，死上加死。

这个事，多尔衮就是赤裸裸按照不讲理的方式办。就愣抓豪格和鳌拜，看谁有异议？历史上类似的事，恐怕就是秦朝的赵高赤裸裸搞指鹿为马了。

这个时候，顺治帝坐不住了，他要干预这个事。那么他不怕得罪了多尔衮，被废黜皇位吗？不怕，顺治帝背后是孝庄太后。孝庄太后的手艺，可以说是慈禧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在这件事上，孝庄太后看的很清楚，鳌拜就是张飞、李逵式的人物，忠心耿耿，不畏强权，得保。豪格那就另当别论，因为豪格是皇位的候选人之一，他要是得势，就是另一场“靖难之役”。所以说豪格必须死，鳌拜必须保。

对于多尔衮来说，鳌拜这种愣头青其实就是让他觉得恶心，谈不上威胁。但豪格是他的宿敌，必须得弄死他。

这样一来，多尔衮的利益和顺治帝的利益就有了交集。万一皇帝哭着闹着给豪格求情，虽然不影响多尔衮暴力处决豪格，但也会让有野心的将领有机会打出“清君侧”的大旗。既然小皇帝对搞死豪格无意义，也不为豪格鸣冤，那多尔衮就推个顺水人情给皇帝，饶了鳌拜。

因此，两个月犯了两次死罪鳌拜无罪释放，剥夺功劳。但立有大功的豪格，猝死狱中，成为清初悬案。其实也不怎么悬，基本上大家心里都有数，四十岁的豪格就是被多尔衮搞死的。不过多尔衮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豪格，豪格的夫人也被多尔衮抢走。

在豪格死后，多尔衮一生的宿敌也就没了。或者说，多尔衮再无可以匹敌的对手了。多尔衮与豪格的争斗当中，并非豪格太怂，实在是多尔衮太厉害。

对于多尔衮来说，打掉豪格，让他有些飘飘然。其实他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对手并非一勇之夫的豪格，而是另有其人。对于这个人，多尔衮也本想趁着豪格大案，也把这个人除掉。然而，随着山东地面上出了大事，多尔衮对这个人手软了。而将来埋葬多尔衮一切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下节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