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痴情无限,无奈薛宝钗的读心术却更得人心


作者:林烟

红楼梦的主线有多条,既有宝玉与黛玉的爱情主线,也有贾家由盛而衰的生活主线。曹公神笔,常常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读者稍不留意,就会被作者“蒙蔽”。《红楼梦》犹如一座高山,云蒸雾罩,幽径难辨,读者自以为找到了解读路径,实则未然。正如《笑傲江湖》中的辟邪剑法,剑宗理解为招式,气宗理解为运气,合起来又成了《葵花宝典》,总难有正确的解读。所以,自《红楼梦》传世以来,吵吵嚷嚷,二百多年。

关于《红楼梦》的爱情主线,作者在红楼梦曲子中已经写的很明确了,“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这是玉黛钗之间的爱情框架,最终的结果,作者也言明:“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简而言之就是,宝玉追求的是木石前盟,是顽石与小草的真情与真爱,而社会认可的是金玉良缘,是父母之命,是媒妁之言。

读者多认可宝黛玉之间的爱情,但是,宝钗在其中是一种什么样的位置,却众说纷纭,意见不一,在宝玉妻子的宝座上,宝钗是置身事外,还是早有所图?也是各说各的理,各持各的调。另一方面,贾家其他人众是什么态度,比如贾母、王夫人、王熙凤,乃至袭人以及丫鬟婆子等,由于人物众多,说法各异,红迷们也是纷纷攘攘,百口不一,难以形成客观、公允、比较接近作者意图的共识。近期,网上有篇文章,叫《细数宝黛爱情》,文章观点明确,分析得体,论据充分,值得大家一读。

木石前盟是宝黛爱情的前世,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得神瑛侍者甘露灌溉,修成仙体,后神瑛侍者下界,绛珠草亦下界报恩,仙草并无甘露回报,愿以眼泪偿还。木石前盟与宝黛相恋,不过是二者的前世今生,灵河岸对应大观园,神瑛侍者对应贾宝玉,绛珠草对应林黛玉,而神瑛侍者灌溉仙草的甘露,则对应贾宝玉对林黛玉的关心与关爱。因甘露灌溉,顽石与小草结缘,因关心关爱,宝黛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细数宝黛爱情》一文查证,宝钗大宝玉2岁,大黛玉3岁,黛玉进京时约6岁,她和宝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生活了大约5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爱情的基础,但还不算真正的爱情,他们的爱情故事应该从宝钗的到来算起。14岁的宝钗备选进京,宝钗的到来打破了宝黛之间的平静,宝黛之间的感情像平静的湖水投进了石子一样,涟漪点点,无猜不再。对于宝黛爱情而言,宝钗的到来等于凭空杀出了第三者,“木石前盟”时刻面临着“金玉良缘”的挑战,玉黛钗之间由此演绎出一段曲曲折折的爱情故事。

木石前盟是建立在自由恋爱基础上的,有着牢靠的情感基础,但自由恋爱违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礼制。以薛蝌娶邢岫烟为例,因为薛蝌父母不在,薛姨妈代为做主,这是父母之命;薛姨妈不好自己开口,便委托尤氏去说合,这是媒妁之言。男方主动提亲,是谓聘,女方受聘出阁,是谓嫁,男方花轿迎亲,是谓娶,整个过程遵循的是礼,这就是当时封建社会的礼制。自由恋爱无论是事实上,还是程序上,都是非礼的,也是不被认可的。

宝黛之间的情感本来是平静的,宝钗到来以后,金玉良缘的说法开始风传,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正是“第三者插足”的开始。此时的黛玉,开始忧虑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了,她首先需要确认宝玉的态度,其次需要得到贾家的认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程序上的事情对于黛玉来说也是很困难的,她是孤儿,又是女儿家,不好自己张罗筹划,很多事情心有所思,却难以向人言明。其实,论人品家世,黛玉并不输给宝钗,但她缺少制造金玉良缘舆论的“薛姨妈”,缺少宝钗那种善测人意、善投人好、善获人心的御人术。

真正关心关爱黛玉的人,除了宝玉,便是贾母,紫鹃只能在生活上照看黛玉,在重大问题上没有影响力。贾母疼爱黛玉胜过自己的亲孙女,宝黛同住贾母处,食则同席,出则同行。在宝玉的婚姻上,贾母认定的是黛玉,作者没有直写,而是通过别人之口言明。书中第二十五回,在吃茶一节上,曹公借王熙凤之口说:“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如果说这是王熙凤开开玩笑,那这样的玩笑也有些大了。第六十六回,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在向二尤谈论宝玉婚姻时说:“他已有了,只未露形,将来准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则都还小,故尚未及此。再过三两年,老太太便一开言,那是再无不准的了。”

和贾母的选择不同,王夫人认定的儿媳妇人选是薛宝钗。首先是亲近关系,以王夫人立场论,宝钗要亲近的多,彼此有着血缘上的亲情。再次是为人处世方面,黛玉能够理解下人们的不易,但对于那些有些权势的人,却极为厌烦,丫鬟婆子们受命送些东西过来,黛玉能够真心地予以打赏,而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受命送宫花,却不理不睬。第七回,黛玉在宝玉处玩九连环,见周瑞家的送花来,黛玉只就宝玉手中拿着的花看了一看,问明情况后,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周瑞家的听了,一声儿不言语。黛玉不自知中得罪了别人,而且得罪的是王夫人的陪房,这是个能在王夫人面前说上话的人。在这一回的前面,宝钗见周瑞家的进来,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这些都是生活小事,但生活小事往往暗示着极大的利害关系。

说道为人处世,作者借金钏事件着力刻画了袭人和宝钗。第三十二回,宝钗听说金钏投井,第一时间赶到王夫人处,在劝慰王夫人时:一是肯定王夫人的慈善,二是推测投井是出于意外,三是即使是生气投井,也不过是个糊涂人。王夫人本来觉得心不安,经宝钗一说,此事责任与自己无关,多赏些银子,便尽了主仆之宜了,心情也就轻松了。这一回的信息量还有很多:一是湘云赠给几位姑娘的戒指,宝钗的转赠了袭人,而湘云以为会是黛玉转赠呢,相比之下,还是宝钗好。二是为宝玉做鞋,袭人请湘云做,还谈论到黛玉不拿针不拿线,宝钗告诉袭人湘云在家中的困境,愿替袭人为宝玉做鞋,宝钗为人,处处盖过黛玉。三是在金钏装裹衣服上,宝钗主动拿出衣服,还说金钏早先也穿过她的旧衣服,此事,又把林黛玉比了下去。宝钗时时处处留心用意,袭人、金钏都得过宝钗的恩惠,宝钗的人脉,远远高于黛玉,其在王夫人心目中的分量,更非黛玉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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