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荷心 ღ 味觉时代

味觉时代

辛培军

这是个味觉的时代。

T城的最高建筑是海天大酒店,我们租下了它的顶层已有两年。这里天高地阔,远山近水,一览无余,风光无限,别有洞天。但是它跟寻常的楼顶不同,因为楼顶的建筑装设极其豪华,富丽堂皇宛如宫殿,用奢侈来形容毫不为过,单单是一年的租金就是八十万。楼顶有汉白玉镶边的泳池,双直升机停坪。因为租下这里的四个人都有自己的直升机,如果这里能停四架,绝不会少一架。这毫不奇怪,我们四个人都是年收入过亿的人,文雅点说是贵族,通俗点就是土豪吧。管天管地管不着别人的嘴,那又何妨呢,随他们去吧!

这四个人中,张、王、赵的父辈是经营房地产起家,我姓刘,是全国最大建材生产商老板的二公子,自己手头就有一家上市公司。我们的祖辈为我们打拼出下了足够挥霍一生的亿万财富,而我们也许可以将它做的更好,或者挥霍一空,毕竟,钱就是身外之物,感官的享受才是最重要的,等到两眼一闭,四大皆空,干嘛对不住自己呢?我们四个人既是生意上的伙伴,也是多年的朋友。年龄最大的是赵,39岁,最小的是王,32岁,对我们来说,婚姻是最后的选择,但不是现在。我们都是单身,但我们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刺激我们味蕾的新鲜。我们把这里叫做“天池俱乐部”,一周一聚,各带女友,但必须是可以互换的性伴侣。来的女人要么是白领中的精英,要么是高官巨贾的子女,她们跟我们的情调一致:什么都不缺,只缺花样翻新的寻欢作乐。天池,跟天堂没什么区别吧。

转眼是第三年的夏天,一个天晴气爽的周末,上午9点,我们又聚到了一起,只是,这次只有张带了一个色貌俱佳的女友,叫史梦洁,白净的面皮精心修饰,细长的黛眉下,双眼叠皮的大眼睛恍若春水,令人想到一个神奇的童话。加上齐耳的短发,更是格外精神,丰满的胸部,修长的身段扭动起来若梦若幻,令人遐想不断。赵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王的女友打网球时扭伤了脚腕,我呢?心生退意,不久前我在一个小镇上见到了一位姑娘,心血来潮的正打算娶她为妻。

“四个男人,一个女人,有失公平啊!”张笑道,坐在一侧的史梦洁却波澜不惊,优雅的吸着烟,轻轻的吐出青色的烟雾,那双红唇撮成了一个可爱的樱桃,她淡然一笑。我们都笑了。这里的活动从来都是一对一的,自愿为前提。今天自然要看谁跟她合得来了。“我去游泳,有兴趣吗,列位?”史梦洁莞尔一笑,说话似乎有点不易觉察的咬舌子,眼波粼粼荡漾而过。赵笑着摇摇头,我也摆摆手,王起身爽朗应道:“我——去!佳人相约如此,岂可错过良辰美景?”他二人说说笑笑的去了。我们各怀心事,随意闲谈。

“女人总要嫁人的”赵有些伤感道。

“舍不得?那就抢回来啊!”张笑道。

“也不是啊,又不是这一个。咱们四人我最年长,老父亲给我定下了红线,四十岁必须结婚,可眼下哪有合适的人选?”

“众里寻他千百度,何愁无处不佳人呢?”我笑道。

“嗯——”赵长叹一声,起身到窗户前眺望。我走到他身边,也默然陪伴。

“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啊,只是,欢乐总是稍纵即逝——”他喟然道。

“是啊,再多的钱也留不住它。”我有同感,“不过,我们可以制造快乐。”

史梦洁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笑声如波,蓝天丽日,碧水佳人。这个女人真的非常出色,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无不令男人心魂俱动。她那身粉红色的泳衣将她打扮成了美人鱼,在水中自由的嬉戏。我幽幽的感觉到她床上的功夫更应该是了得。如此一琢磨,反倒发根渐热,我便戴了墨镜换了短裤钻到太阳伞下去凉快。清风徐来,凉爽惬意,这楼顶的风最适宜避暑了。一会儿,史梦洁戴了咖啡色的太阳镜,摇摇的走了过来,坐在我的一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侧脸望着我,似笑非笑,又远眺开去。我呷着可乐,肆意的欣赏着她,洁白的皮肤,婀娜的身段,姣好的容貌,摇头笑道:“男人的噩梦。”

史梦洁的嘴角微微抖了一下,冷冷笑道:

“愿者上钩。”

“呵呵,好个愿者上钩!”我豁然笑道,“谁是钩子不重要了。”

“是啊,自——愿——!”史梦洁灿然一笑,扭过齐美的脸来,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挑,把后两个字分开了说道。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有点像红楼梦里的史湘云咬舌子。爱过哥哥吗?”我含笑打趣她。

“呵呵,爱啊?二点的都爱。”史梦洁边说边笑,以至于更把“二”和“爱”的音模糊了些。

王刚从水里爬上来,湿漉漉的顺声跟了过来,两手擦擦脸上的水,急切切的追问:“你们在笑什么?”

我遇见的那个女孩相貌不如她,奇怪的是,我对美貌居然麻木,对这个相貌平平的姑娘居然动了心思。这个女孩叫王晓丽,一个美丽的名字,中等身材,她在邮局工作。那天我在一个老者后面排队,老者的邮费少一角,左掏右掏了半天,无奈的说一分也没了。那个王晓丽淡然一笑,说她垫上吧。老者感激不尽,连声道谢,说再过来还给她。女孩红着脸颊说不用了。

啊,那绯红的脸蛋真美啊!我一时心醉,盯着她看了好久,直到她注意到我凝视着她并再次羞红了脸颊。事后我打听到王晓丽刚参加工作半年,还没处对象,家不在这个小镇,在不远的一个小城里,大学毕业后,分到了这里工作,父亲在人事局工作,一般干部,母亲开着

商铺,还有位弟弟正在读高中。我便托朋友说和,朋友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笑称我不要误了人家。当我说我是认真的时候,他有些呆然道:“那,好吧,我试试吧。别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吓着了。”我听得他的话里有几分嘲弄,不过我的感情我做主,就像我加入天池俱乐部一样。

天知道我那个朋友怎么打包票撮合的,她居然同意见面几次见面,彼此感觉都还不错,只是,我隐瞒了我的经济状况,我不想吓跑她,要知道,把婚姻泡在钱堆里是极其愚蠢而危险的,财富是流水,只会在口袋里逗留片刻。她只是了解到我来自大城市,条件不错,到这个小镇来投资,。这个小镇青山绿水的,没有工业,非常僻静,内陆三四线的城市房产业刚刚起步,这个小镇也是如此,全镇还没几栋像样的楼房,对我来说,正是商机,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要留住我。至于王晓丽的命运会不会像《驿站长》的女儿冬尼娅一样,就看我对她的感觉了,那位骑兵上尉明斯基前后待冬尼娅哪里差了?

接下来的日子,闲暇之时,我们游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随着了解的加深,我感觉王晓丽是个心地善良纯洁的女孩,清澈的就像桂林的溪水,对未来有着简单而美丽的憧憬。而我呢,我却无法给自己定义,但我知道,我若选择这个女人当做我后半生的一半,毫无疑问她非常称职,只是,我不能确定的是她若知晓了我的经济状况,将会如何呢?我的生活会不会被锁住呢?当然,单身和婚姻是两码事,可我会适应这种婚姻吗,跟她结合,选择的将是传统的婚姻,我不知道传统的婚姻是不是适合我,但我知道,我将被改变,这可是个巨大的挑战,我准备好了吗?我喜欢跳战,我追求新鲜,我不会逃避的,毕竟,王晓丽不是史梦洁那样的女孩。我决定回城好好考虑一下,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半年的时间不短了,我需要作出选择。临走时,朋友悄悄的告诉我,王晓丽认为我是个非常有涵养的男人,责任心强,很有爱心,是个值得依赖的男人。在王晓丽恋恋不舍的目送下,我驱车回到了T城。

正恍惚间,史梦洁走到我跟前,小鸟依人般的偎在我的怀里,轻轻地问了一下我的脸颊,故意咬着舌头道:“想什么呢,爱哥哥?”

呵呵,学红楼梦里的我好不意外,审视着她完美的脸蛋,眼前浮现出王晓丽的音容,“我在想,你会爱哪一个哥哥呢?”

“嗯,你觉得呢?”她用尖尖的食指点着我的腹部,一寸寸的上戳到我的胸部,然后又往下点到我的腹部,笑意盈盈的盯着着我,继续往下——

我一动不动,她眼里那如火如荼的激情波浪一般汹涌。“奇怪,我怎么毫无感觉?”我只是顺手搂住她白皙柔软的酥腰。

王晓丽,我最多牵过她的手,那双温软的小手,她的吻是什么样的呢,羞涩的,热烈的?有这般温润吗,有这般让人刺激吗?又是一个销魂醉骨的周末,我怀疑自己能否脱离这种生活,去王晓丽那儿寻求新的,可是,我又似乎已经渐生厌倦。我决定不去想它,让时间涤去它琐碎的伪装。

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我却恍然如一日般匆忙,王晓丽连人和名字都冰封起来了。一日清晨,我接到一个T城的陌生电话,是个年轻的女生。

“喂?你好,是刘吉良吗?”

“是啊,你好,请问——?”

“有位女士要见你,不知你今天有空吗?”

“不知那位女士啊?”

“见了你就知道了。今天十点钟在'好心情咖啡屋’见,不见不散幺!嘻——”

“哎——”我一头雾水,没来得及再问,对方已经挂掉了,但我听得里面有女生的嬉笑声。

我心突突直跳,这是谁啊?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啊?黑道白道的人物我那路打点得不熟?风流快活的事那都是自愿的呀?可我就是惶惑起来,转念一想,这个电话是我的私人电话,知道的全都是非常亲密的亲朋好友。这么一想,我暗笑起来,不知是哪个好友想给我个惊喜,“嗯——呵呵——”我这才心安理得起来。看看时间,还早,我把公司的事务做了安排,一直忙到9点半才空出时间来,赶紧驱车奔到那个什么“好心情咖啡屋”。我远远地停了车,轻步走到附近,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往里面察看,人来人往的,却没见我的熟人。我纳闷起来,这时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电话,问我到了吗,我便说刚到,边接边往里走,巡视着打电话的人,眼见得靠南窗的一个端庄的陌生的女生正含笑冲我招手,她对面背对着我坐的不用看也是个女生。我满腹狐疑的踱步走了过去,到近前了,那背对我的女孩转过脸来,“哇,王晓丽!”所有关于王晓丽的记忆都解冻了,鲜活起来,那青山绿水的小镇!

“哇,你——怎么来的?不是——”一直到先前的那个女孩闪身让我坐下,我还如云似雾的,要知道,那个小镇离这里少说也有1000公里呢!来找我的?这也太——我又惊又笑,可只能强捺笑意。

“这是我大学好友赵晓梦,这是你的冷饮。”王晓丽笑意盈盈的递给我一杯冷饮,我喜欢的柠檬味,一定是王晓丽点的。

我便又忙着同赵晓梦寒暄见面:“庄生晓梦迷蝴蝶,真浪漫的名字!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呵呵,嘴巴挺甜的嘛,晓丽,你眼光不错啊!”赵晓萌笑道。

我拿不定主意,王晓丽是来找我的还是来看她的同学。也许见到了我眼中的不解,王晓丽笑道:“我来找我的同学玩玩,不可以吗?不要自作多情奥!”但她眉目间的神情早已告诉我,就是来见我的,嘿嘿,三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多日不见,至于这般相思嘛?我暗暗叹道,傻姑娘,你想做卓文君哪!

“我记得,你好像从来没提起过你有大学的同学在这里吧?”我追问道。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有必要都告诉你吗?”她嘴巴依旧不依不饶,泛起红晕的脸颊神情却含羞欲语。我佯作不知,那个赵晓梦便接过话头岔了开去:“帅哥,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你就多陪陪呗?”

“没问题!”我不得不强忍着笑,爽快的应着。就这样,王晓丽一待就是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老老实实的陪着她们,当然大多是跟王晓丽在一起,赵晓梦有自己的男朋友陪着。我发觉,王晓丽是个聪明的女孩,思维敏捷胜过了我,说话也挺幽默的,呵呵,果然还有我不知道的!我感觉自己正被她有力的吸引过去,好无抵抗的拉近着彼此的距离。

一个傍晚,骤雨初歇,换得丝丝的凉爽,我们俩牵手站在一处天桥上欣赏红红的夕阳。连同我们,天地间早就被染红了,柔软的西风吹过她的发梢,她把发卡摘下来,轻轻一抖,金黄色的长发瀑布般倾泻下来,喔,真美啊!我轻轻地从后面抱着她,嗅着她的体香,循着长发吻她的耳朵,她怕痒似的要避开,我毫不放弃,继续吻着,脸颊,嘴角,她侧过来寻找着我的嘴唇,温润的,羞涩的,她闭着眼,醉了——史梦洁的吻是这样的吗?不是,这个吻仿佛是一颗晶亮的露珠,热烈吻会把它研碎的。我们的的身体紧紧的粘在一起。一切都那么自然和从容,风来了,雨来了,花开了,香气四溢——原来,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美妙的吻?!

第二天,她的时髦装扮令我眼界大开,居然是无袖低胸白色丝绸恤,紧臀黑色小短裙,黛色的眼影将她的眼睛修饰的大大的,格外精神,修长白皙的脖子下,银白色的链子收着一颗紫色的心形的水晶坠,给那洁白的胸脯上增添了迷人的风景,这活脱脱是天使妹妹下凡呢!人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估计是听了赵晓梦的建议,见我还羞答答的,我笑着把她揽在怀里,漫步街头。轻轻地,我问她:“你,愿意嫁给我吗?”她低头小声道:“我愿意——”我闭眼,又笑又感慨,可爱的傻姑娘!转过一个街角,我突然发现了史梦洁,她一身短裙白衣,性感妖娆,正闭了左眼,右手食指远远的戳着我。我微微一笑,继续走我的路。我们的故事只在天池俱乐部,从楼顶下来,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车水马龙里,有缘便是亲,无缘便是客。

接下来的故事,水到渠成。我跟王晓丽的婚礼是在澳大利亚的一个大教堂里举行的,包了一架飞机,把王晓丽的亲朋都接了过去,突然的惊喜让他们目瞪口呆。我喜欢教堂里的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那种郑重其事的询问和许诺,最重要的,我喜欢子女多多,人多才能为建设美丽地球增砖添瓦啊!

“新鲜过后呢?”我在婚礼上似乎听到有人这样议论。新鲜过后,还是新鲜啊,是可以不断制造出来的,只要对自己有信心!别忘了,这是个味觉的时代啦!

作者简介

辛培军

辛培军,乡村教师,肥城市诗词学会会员,编辑部编辑,君子诗社副秘书长。热爱并致力于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现为肥城市公益组织十指连心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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