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语文人画家“软肋”】/ 屈軍生
闲语文人画家“软肋”
文人清高，画师自负，古今皆然，然世情所致，孰无软肋？纵有千般傲骨，百样狂狷，一涉软肋，顷刻瓦解，事后无奈，留下笑谈。
明季陈洪绶（1598一1652），善画莲，自称老莲。自持其技，品行古怪。豪家商贾以金帛求其丹青，他从来都不买账。但他贪杯好色。“莲游于酒人，所致金钱随手尽。尤喜为窭儒画，窭儒借莲画给空。豪家索之，千缗勿得也。尝为诸生，督学使索之，亦 勿得。顾生平好妇人，非妇人在坐不饮，夕寝非妇人不得寐；有携妇人乞画，辄应云。崇祯末，愍皇帝命供奉，不拜，寻以兵罢，监国中，待诏。王师下浙东，大将军抚军固山，从围城中搜得莲，大喜，急令画，不画；刃迫之，不画；以酒与妇人诱之画。久之，请汇所为画署名，且有粉本。渲染已，大饮，夜抱画寝。及伺之，遯矣！”（清·毛奇龄：《陈老莲别传》）
朱明的宗室朱耷（1624--1705)，字人屋，自号雪个、山个、个山驴等，是著名画家。明亡后，剃发为僧，尝持《八大人觉经》，故自号“八大山人”，未几病颠，时有发生。擅长山水花鸟竹石，笔墨恣纵，独具一格。八大唯贪杯中之美酒。在醉后，真情宣泄，写出佳作。陈鼎《八大山人传》谓：“山人既嗜酒，无他好。人爱其笔墨，多置酒招之，预设墨汁数升、纸若干幅于座右。醉后见之，则欣然泼墨广幅间，或洒以敝帚，涂以败冠，盈纸肮脏，不可以目。然后捉笔渲染，或成山林，或成丘壑，花鸟竹石，无不入妙。如爱书，则攘臂搦管，狂叫大呼，洋洋洒洒，数十幅立就。醒时，欲求其片纸只字不可得，虽陈黄金百镒于前，勿顾也。其颠如此。”八大只有在醉乡才能通过笔墨抒发不可与人道的孤寂无奈。
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1693一1766），有风骨，为官清廉，替民请命，而获罪于上司，辞官而去。晚清孙静庵《栖霞阁野乘》、近代易宗夔《新世说》及《清代野史》中分别记载：板桥诗书画印为四绝，名闻于江南。扬州鹾商欲求先生墨宝而遭峻拒。但板桥先生天生嗜狗肉，鹺商使无人品的“文化”闲人以狗肉、琼浆诱之，获字画俱佳，屡试不爽。
郑逸梅《花果小品·荔枝》記錄了一則小故事：“前清周聘伊号莘野，善畫墨竹，或以金幣求之，必大詬。性嗜荔枝，每暑月，人令贩子担过之，辄饱啖殆尽，索价无以偿，贩子出素缣求画，便欣然挥洒，狡猾手段，可恨亦殊可喜。”好书画者巧投所机，满了周莘野食欲，食罢周氏因清贫，无奈欣然挥洒以还荔枝之价。
吾友薛智广先生云：近代白石翁（1864.1.1一1957.9.16），在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教授大写意，示范画每为诸女生围索，曰：“这次又赔了。”
唐吟方《雀巢语屑》（修订本）有：“黄宾虹（笔者按：1865一1955）上课画课徒稿，不具款。有学生喜之，匿而藏之，亦不顾。若请宾虹署款，十九遭拒绝。宾老以此非润格笔墨，不能署名。然亦也有例外，如女学生死磨硬缠央求，宾老亦能为之。名画家对女弟子网开一面，非独宾虹，白石亦如此。”
郑逸梅《艺林散叶》（中华书局2005年版）中4309条的内容是：“诸健秋（笔者按：1891一1965，名鹄，一字若侯），为无锡名画家，得润资，妻辄攫之去，诸乃以钞票夹于书籍中，久而忘却，友有向其借书者，展书页得钞票，即持还之，妻知而大勃豀。”而明代徐学谟（1522一1593）《归有园麈谈》中曰：“男子之力，必胜于妇人，若对悍妻，其手自缚；父母之尊，素加于单幼，使遇劣子，其口常噤。”可以设想，诸先生讲："等我卖画发财了，就和你离婚。"他狠狠抽了一口烟，颤抖着双唇喃喃地说。听完后，老婆她心里暖暖的，因为没有比这更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承诺了！诸先生的老婆更懂得丈夫的软肋之所在。她生怕自家之钱笆笆有闪失，更惧怕应了俗语“有钱的男人会变坏”“自家的肥水流了外人田”，而从根本上杜绝之。
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要做一个无欲而刚的人，太难了！正因为如此，让活人秉有缺憾，成就人生之美；人非完人，才是鲜活可爱的。而其创作的作品更会感人至深，具人间烟火味，使之在艺苑影响千秋！
作者简介：屈军生，男，汉族，六八年生於陕西省乾县，八九年高中毕业。好文史，喜小楷书法。曾在法門寺佛学院忝为四书老师，系居士。编撰过《中国佛教文化地图集》《范紫東研究》《富钾农民大学专刊》。有文章和习作见于《收藏》《书法》《对联·民间对联故事》《中国书画报》《华商报》《文史知识》公众号及《书法报》《书法报·老年书画天地》等。若有垂青者，可联系。①详址：陕西省乾县南环路中段·审计局；②邮编：713399；③手机号13572756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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