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革命】法国大革命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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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大革命究竟是怎么了?

01.大革命之前

长期以来,法国都是欧陆的霸主,是欧洲的中心,在之前与哈布斯堡王朝对抗的时候,法国是率先形成了民族意识,也是最早建立常备军的国家之一。因此,在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统治时期,是法国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也是对外战争最为积极的时期、路易十四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兴建了凡尔赛宫,将境内的贵族诸侯都邀请过来,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用金钱与奢华来麻痹他们的内心。这么做虽然让地方势力失去了与中央对抗的能力,但在一定程度上也腐化了贵族精神。

▲路易十四 高跟鞋和丝袜是他的标配(这里有一个有意思的八卦,大家都认为外国人都普遍比较高,实际上,法国人就不高,隔壁邻居德国人普遍比较高,法国人和德国人比起来,身高差别是很明显的,当然,这里指的是平均,不是个例)

余襄子:国王陛下,该剪头发啦!洗剪吹一条龙,只要十块钱哦!

▲这幅著名的油画【自由引导人民】,很多人认为背景是法国大革命,其实这幅画的创作背景是1830年的法国七月革命

路易十四留下了一个债台高筑的烂摊子,路易十五也没有闲着,相继又加入了奥地利王位争夺战与七年战争。七年战争让法国失去了在北美的殖民地,但是在这一时期,法国的思想空前发展,诞生了以启蒙三剑客为首的启蒙思想家,他们为之后的大革命提供了手中的武器。

从路易十四到路易十六之间过渡的时候,实际上中央王权是在走下坡路,整个社会受到的压迫并非与日俱增,而是像一个勒紧的裤腰带一样,在缓慢松缓。

1788年,法国遭受了旱灾,同年又天降冰雹,造成广大土地上颗粒无收,国内物资短缺,面包的价格上涨了近一倍,患病人数和死亡率上涨,大规模的饥荒和普遍的营养不良几乎摧毁了人们心中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

1789年5月5日,路易十六召开了阔别已久的三级议会,企图运用议会的力量来缓解这次危机。当时,法国国库空虚,拿不出钱来,国王希望对第三等级的人加税,以此来得到更多的钱财。可是,第三等级的人,都是平民,却借此机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们要求制定宪法、限制王权,并且宣布国王加税是不合法的。

▲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王后来自奥地利王室

02.巴黎暴动

6月17日,第三等级的代表宣布成立了国民议会,决定于国王的议会分庭抗拒,并且声称国王没有权力否决国民议会的决议。路易十六自然不乐意,宣布国民议会非法,责令关闭。

7月9日,国民议会宣布改称制宪议会,要求学习英国,制定宪法,限制王权,路易十六的菊花一紧,觉得这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于是打算用军队的力量强行解散议会。

7月12日,整个巴黎都似乎被点燃了一样,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来支持制宪会议。

7月13日,巴黎市民与国王喊来的雇佣军发生了战斗。

7月14日,巴黎市民攻占了巴士底狱,将其中的七名犯人释放了。这一天,也被后来的法国人定为了国庆日。

巴黎人民的这一举动,立即被其他地方的民众效仿,他们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建立了国民自卫军。面对如此迅猛而庞大的反对力量,路易十六不得不屈服,将之前下令解散制宪会议的决定撤销了,并承认会议的合法性。不久之后,制宪会议颁布了“废除一切旧义务”的“八月法令”,紧接着又通过了著名的《人权宣言》,向全世界庄严宣布了“人身自由,权利平等”的原则。

1790年6月,制宪会议废了亲王、世袭贵族、封爵头衔,并且重新划分政区,魔兽教会财产,宣布法国教会脱离罗马教会,实现政教分离。

1791年6月20日,路易十六出逃失败,激起了部分人的愤怒,一些激进派主张废了王权,成立共和,而一些君主立宪派则主张保留部分王权。

7月16日,雅各宾派出现了分裂,主张君主立宪制的人另外组成了斐扬俱乐部。

10月1日,立法议会召开,法国正式成为了君主立宪制的国家。

然而,就在这一时期,法国周边的普鲁士、奥地利等国感觉到了威胁,一来可能也是受到了国内保皇派的怂恿,而来也是想趁此机会捞一笔,他们组成了联军进攻法国。路易十六的王后是玛丽·安东尼特给联军提供了帮助,她也是奥地利国王的妹妹。法军在联军面前遭到了失败,联军攻入了法国。

原本风平浪静的法国又再一次不安分起来,到了1792年7月11日,会议宣布法国进入紧急状态,人民再一次将情绪推到了制高点,雅各宾派的领袖罗伯斯庇尔和马拉等激进派起了废立君主派的想法。他们于8月10日攻入了路易十六的府邸杜伊勒里宫,将国王与王后拘禁起来。

9月20日,法军在瓦尔密战役中击败了联军。

9月22日,法国成立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

当时,掌权的是吉伦特派,吉伦特派与雅各宾派有什么区别呢?实际上,当时法国大革命期间的派系都是从雅各宾派分离出去的。首先,他们都对反对君主专制,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反对废了国王,因为国王还欠了很多钱呢,要是废了他,很多大金融家就等于打了水漂,他们先是独立出去,成了斐扬派,他们主张君主立宪。革命中还有一部分人,代表工商阶级的利益,主张共和,不主张杀死国王,因此脱离了原派系,成了吉伦特派,剩下的一部分人则依旧留在雅各宾派,他们是最激进的代表,大都是小资产阶级的代表,其中也有很多最底层的三无人员。

1793年1月21日,国民公会经过审判,宣布路易十六叛国,因此要处死他。

吉伦特派还是属于相当温和的,其中的部分人不同意处死路易十六,另外,面对不断上涨的物价,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愿意打击投机商和限制物价,这让雅各宾派为首的人愤愤不平。

2月,普鲁士、奥地利为首的外国武装力量再次组建了反法同盟,而吉伦特派对此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在5月与6月期间,巴黎人民再次起义,推翻了吉伦特派,建立了雅各宾专政。

雅各宾上台之后,就开始了残忍的屠杀,不断有人被送上断头台,其中包括思想家孔多塞、瓦尔维尔、拉瓦锡、罗兰夫人等人,就连美国的革命家托马斯·潘恩都被抓进了监狱。

03.孔多塞与罗兰夫人

马奎斯·孔多塞是启蒙思想家之一,他相信人类的社会是不断向前进步的,并且预言人类将会进入美好的乌托邦世界,也是法国革命领导人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公开主张女性应该拥有与男子相同的财产权、投票权、工作权以及接受公共教育权的人之一。他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奠基人之一,起草了吉伦特宪法,只可惜的是,在1793年7月,他被逮捕,于次年死于狱中。

罗兰夫人虽然是一个女人,但也是一名出色的政治家,是吉伦特派的领袖之一,在临死前,他留下了那句最著名的话:“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

▲罗兰夫人之死

04.拉瓦锡之死

安托万-洛朗·拉瓦锡,是继波义耳之后最为伟大的化学家之一,被称为“现代化学之父”。拉瓦锡出生贵族,从小吃喝不愁,在小时候就因为母亲的去世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家人让他学法律,但他却对自然科学有着浓厚的兴趣。

1761年,他进入巴黎大学法学院学习,但业余时间却泡在科学中,他对当时流行的燃素说提出了质疑。简而言之,燃素是一种可以燃烧的物质,有些东西能燃烧,说明其中有燃素,不能燃烧则没有。

拉瓦锡的质疑是,若是真的有燃素这种东西,那物体被烧成灰烬之后,燃素应该是跑到了空气中,因此灰烬的质量应该减少,但是现实中的实验表明,燃烧过后的物质比之前有所增加,这说明一定是空气中的某种东西进来了。

一些人认为这肯定是误差,测的不准,另一些人更奇葩,认为燃素的质量是负的,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现象发生。

拉瓦锡在做实验的时候有一个信条,即必须用天平进行精确测定来确定真理,他将化学从定性转到了定量。在推翻了前人的燃素说后,拉瓦锡于1777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即氧化学说

另外,在研究燃烧等一系列的化学反应中,拉瓦锡通过定量实验证实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质量守恒定律,这是化学的基石。

在有了氧化说和质量守恒的基石后,1787年,拉瓦锡与克劳德·贝托莱等人合作,设计了一套简洁的化学命名法,我们如今用的很多化学符号,都源于此。

1789年,拉瓦锡发表了《化学基本论述》,在这部书里他定义了元素的概念,并对当时常见的化学物质进行了分类,总结出三十三种元素和一些化合物,虽然那三十三中元素里面有些并非是单纯的元素,但这部著作与波义耳的《怀疑派的化学家》一样,被列入化学史上划时代的作品。

1790年,法兰西科学院组织委员会负责制定新度量衡系统,拉瓦锡也参与其中。

1791年,拉瓦锡起草了报告,主张采取地球极点到赤道的距离的一千万分之一为标准(约等于1米)建立米制系统。接着科学院指定拉瓦锡负责质量标准的制定。经过测定,拉瓦锡提出质量标准采用千克,定密度最大时的一立方分米水的质量为一千克。这种系统尽管在当时受到了很大阻力,但是今天已经被世界通用。

▲拉瓦锡和他老婆

然而,法国大革命的到来几乎摧毁了整个社会,法兰西科学院遭到了破坏。拉瓦锡为此痛心疾首,通过教育委员会向国民发出呼吁。他指出,做为教育界的许多元老,曾经为法国的学术繁荣而贡献了毕生精力,然而他们的研究机关被剥夺,衣食的来源被切断,宝贵的晚年受到了贫困的威胁,学术处于毁灭的边缘,法国的荣誉被玷污了。这样,如果学术一旦遭到毁灭,恐怕就是再经过半个世纪也难以再得到恢复了。

然而,然并卵。

1793年11月,拉瓦锡被捕入狱,因为他之前当过包税官,他的老婆也是征税承包业主的女儿,因此,他成了革命的对象。

当拉瓦锡被捕之后,整个欧洲社会都为之震动了,多少人为其求情,希望能让他免于一死,但激进的国会对此无动于衷。

在这里,有一个卑鄙的,品行败坏的人值得一说,他叫佛克罗伊,是巴黎植物园化学研究室的教授,也是法兰西科学院的院士,曾长期和拉瓦锡在一起,得到了拉瓦锡的帮助,也为化学理论和化学教育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但他却积极解散科学院,在将拉瓦锡送上断头台的路上也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他究竟是嫉妒拉瓦锡的才华还是他花不完的钱呢?后来,当罗伯斯庇尔失败以后,在为拉瓦锡举行的庄重和盛大的追悼会上,这个厚颜无耻的佛克罗伊却又反过来对拉瓦锡表示悼念,还做了歌功颂德的演讲。

像这样卑劣的人,整个科学界至今都鄙视他,都唾弃他!

1794年5月8日早晨,拉瓦锡倍送上了断头台,据说他在临死前还做了最后一个实验,他对刽子手说:“我死后,请你帮我数眨眼的次数,我想看看人类的头颅被砍断后,还能保持多久的意识。”

据说,拉瓦锡死后眨了十一次眼睛,只不过这个故事,不知真假,在正史中没有见到过。

拉瓦锡死后,拉格朗日曾痛心疾首地说:“他们可以一眨眼就把他的头砍下来,但他那样的头脑一百年也再长不出一个来了。”

05.马拉之死

1973年7月13日,雅各宾派的领袖之一让-保尔·马拉在巴黎寓所被一名伪装革命家的吉伦特派支持者夏洛蒂·科黛刺杀。马拉之死也同样轰动了整个法国,他被誉为“人民之友”,因为他猛烈抨击当权的君主立宪派的温和政策,要求建立民主制度,消灭贫富悬殊的社会状况,反对富有者的统治,尊重穷苦人的地位。

▲著名油画【马拉之死】

他是一个合格的革命者,但却是一个失败的科学家,因为他支持燃素说,被拉瓦锡批评一番后心生怨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拉瓦锡的死亡。

06.罗伯斯庇尔

1794年7月,国会中有一群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们受不了雅各宾派的独裁统治,成立了热月党,起而推翻了罗伯斯庇尔,并将他送上了断头台,史称“热月政变”。

7月28日,罗伯斯庇尔在巴黎被送上了断头台,按照之前他自己颁布的法律,作为反革命罪犯,他无权为自己辩护。不需要确凿的证据,甚至不需要经过正常审判,法官仅用了三十分钟就决定了他和其他21名被告的命运:死刑。

罗伯斯庇尔至死都保持着一种革命者的冷峻和威严,行刑者是当时的著名刽子手桑松,想当年,砍了路易十六头的刽子手也是他。就在罗伯斯庇尔身首异处的同一天晚上,就连他的房东太太也未能幸免,被暴徒绞死。

现在在罗伯斯庇尔的墓碑上,写了这么一段话,是后人加上去的:“过往的人啊,不要为我的死而悲伤,如果我活着,你们谁也活不了。”

▲罗伯斯庇尔

马克西米连·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伯斯庇尔是一个毁誉参半的革命者,一些人认为他过于理想主义或思想僵硬,缺乏实际行动能力,但另一些人则认为他善于审时度势,能够抓住适当时机采取行动。批评者称他自我中心、疑心过重、不通人情,支持者则称赞他廉洁正直、目光敏锐,以国家和革命为重。一些人批评他见风使舵,不断改变立场,但也有人认为他坚持的原则和目标始终未变,只根据形势选择达到目标的不同手段。一般认为他在热月期间表现失常,引起国民公会恐慌,造成自己的失败。一些人猜测他当时对革命丧失信心,因此采取自毁行为,也有人批评他愚蠢无能,自作自受。罗伯斯庇尔在恐怖统治时期扮演的角色是争议最大的问题。批评者认为他是恐怖统治的理论家,极端残忍,双手沾满鲜血,应为恐怖时期大量无辜者遇害负责。

现在看下来,似乎罗伯斯庇尔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在他的身上充满了恐怖与血腥。可是,他在早年的时候是一位死刑的激烈反对者。从他的经历看下来,就好像是一个道德滑坡。

罗伯斯庇尔在革命前当过律师和法官,曾说:“一见到如此多的流淌着无辜者鲜血的断头台,我就听见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在内心呐喊,永远摈弃那种仅仅根据假设就判罪的,致人死地的倾向。”

1791年在制宪会议上,在演讲中,罗伯斯庇尔要求废除死刑。他认为在文明社会中,死刑是以整个社会的力量来对付一个人,是一种谋杀。

一开始,革命刚刚爆发的时候,当人们攻占巴士底狱的时候,曾处死了包括监狱长在内的很多无辜的人,罗伯斯庇尔后来评价说:“虽然流了一点血,但毕竟公民获得了自由。”

1792年9月,当时法国的军队还在对外战争,在这紧张的时期,谣言流出,说巴黎监狱内的犯人要发生暴乱。于是,人群冲进了监狱,一千多名犯人被屠杀,其中大部分只不过是普通的刑事犯,罪不至死,可能也就偷了一点东西而已,但是,在愤怒的情绪下,这些人被愤怒的群众杀死,这件事也被称为“九月大屠杀”。

当时,就有人清醒地看出来了,这简直就是滥杀无辜啊!但是,罗伯斯庇尔却说:“如果现在人民的举动是非法的,他们之前所做的算什么呢?摧毁巴士底狱、废黜国王、处死贵族,那些不是非法的?从革命开始到现在的所有革命事件,有几个不是非法的?难道自由本身也是非法的吗?”

原来,杀人只是不得已的一件事,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了少部分人的利益罢了,现在,杀人成了革命的一部分,再往下发展,杀人就成了革命的全部。

雅各宾派找那个还有一个叫乔治·雅克·丹东的领袖,他的口号是:“大胆,大胆,再大胆,法国就得救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激进的人,最后也被罗伯斯庇尔送上了断头台,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还不够激进。

丹东在上刑场的时候,他对罗伯斯庇尔说:“下一个就是你!”

整个社会都想被绑上了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没有人敢停下来,因为列车一旦停下来,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被清算,看法国大革命,似乎是回到了霍布斯的社会,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只有将潜在的对手全杀了,我才能安全。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后世分析法国大革命的书可谓是汗牛充栋,据说有两万多册,这里,我带大家看看两个人对此事的看法,一个是托克维尔,他是法国人,距离大革命很近,出生于1805年,写了《旧制度与大革命》,还有一个是大陆另一端的英国人,埃蒙德·柏克,写了《法国革命论》。

07.托克维尔与《旧制度与大革命》

托克维尔指出,大革命之后出现的很多“新生事物”,其实在旧制度时期就已经有了萌芽。在很多人看来,大革命是与过去的彻底决裂,但托克维尔认为,它的创新程度比人们普遍认为的却少得多。几乎所有被视为大革命成果的“新生事物”,在一定程度上,在旧制度下并已存在,比如在旧制度就已经出现了行政的中央集权制、出现了征兵制的雏形。托克维尔说:“可见历史是一座画廊,在那里,原作很少,复制品很多。”

▲托克维尔

之前讲过约翰劳,大家还记得吗?(肯定不记得,因为我还没更)他是法国密西西比公司泡沫的始作俑者,当年他在法国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就曾吃惊地发现:“法兰西王国竟是由三十个总督统治的,各省的祸福贫富,全系于这三十位在各省任职的行政法院审查官身上。”

法国在15,16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中央集权在,太阳王路易十四时期,国王就将各地大大小小的贵族集中到凡尔赛宫,给予他们充分的经济特权,但剥夺了他们的政治特权,让国家的官僚体系来接替他们在各地的行政管理。

另外,托克维尔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大革命的前夕,法国其实正在变得更加繁荣,人口不断增长,财富也增长地很快,很多封建制度的桎梏已经被废除掉了,这也就是说,人民的自由度正在一步一步被放开。想想看,为什么在路易十五时期出现了很多法国的启蒙思想家,虽然狄德罗和伏尔泰在活着的时候也蹲过监狱,但很快就被放出来了。狄德罗是一个无神论者,伏尔泰是一个整天打满了鸡血的愤青,若是当时法国不自由,他们怎能在活着的时候蹦跶呢?狄德罗编撰了《百科全书》,伏尔泰也成了很多贵族和国王的座上宾,其实也反映了当时社会还是很宽容的。

大革命时期,人们抱怨贵族阶层和教士阶层的特权地位,实际上,法国的贵族已经变得越来越穷,地都卖完了,生活水平甚至还不如赋予之后的农民。这些没落的贵族抓住了最后一点点的荣誉,拼命地维持手中最后的一点特权。

当时,有一个总督,轻蔑地谈到了当地的贵族,他写道:“这个地方的贵族相当和善,但非常穷,他们既骄傲又贫穷。同他们过去的境遇相比,他们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们组成一个团体。只接纳那些能证明四代宗亲都为贵族的人,他们聚会回家的时候,一些人骑着瘦马,一些人则徒步。”

在革命前夜,实际上路易十六已经发动了改革,与路易十四相比,路易十六已经是开明的了,法国前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有一次在访问中国的时候说:“路易十六是一个好人。”

托克维尔说:“路易十六最轻微的专横举动似乎都比路易十四的整个专制制度更难以忍受。”

为什么呢?因为人们想要更多,这是人性最底层的欲望。

举个例子,当你的全身都被束缚住的时候,你反而没那么多需求,因为很绝望嘛,也没有希望获得自由,因此也就逆来顺受,得过且过。当有一天,你发现你身上的束缚在一点一点减少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开心呢?你甚至会想,我其实是可以由自由的,我何不将全部的枷锁就给拆掉?

当一个人或一个社会,在最低谷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很平静的,可是一旦他有所好转,在那个“U”形曲线在往上走的时候,麻烦就来了,所有的情绪与不满会在不断变好的时候突然爆发。

好多自杀的人,都不是在最绝望的时候行动的,而是生活稍微有了点好转。

托克维尔说:“被革命摧毁的政权几乎总是比它前面的那个政权更好,而且经验告诉我们,对于一个坏政府来说,最危险的时刻通常就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刻。”

想想俄国的革命,以及中国的辛亥革命,甚至美国的独立革命,就拿法国大革命前不久的美国革命来说,北美人民对英国的反抗,不是因为英国人将他们压榨地不行了,英国对美洲的殖民地反而很宽容,甚至允许他们自治,而北美殖民地的人喊出来的口号最初是“无代表,不纳税”,这也就是说,北美人在有了经济特权的基础上,还想要更多的政治特权。

法国革命期间人民的狂热,举个例子,就比如余襄子刚刚从监狱里面被放出来了,以前在监狱的时候,那可是无比的黑暗,生活根本是一点盼头都没有,我也就听天由命了,无所谓了。但是在我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其实我是可以看到阳光的,再加上旁边有人跟我耳边叨逼叨:“余襄子啊,你这就满足了吗?你其实可以拥有更多!”

以前你跟我讲这种“拥有更多”之类的话,我是不会放心上的,为啥?因为不可能嘛,我都不知道我可以拥有什么,我能够拥有什么,现在,你跟我讲“拥有更多”,我反而会狠鼓舞,因为我已经拥有了一点,已经体会到了拥有的快感,拥有更多对我来讲不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只要我每天努力一点点,单车变跑车就不是梦!

回过头来再看看罗伯斯庇尔的独裁统治,看上去似乎是恶的存在,很糟糕,很坏,可能是他也明白,恶已经起头了,如果稍微放松一点,那种反扑会将自己给吞噬了。

还有一部人人认为,法国大革命就是一场闹剧,是一种书生误国,那些只会写文章的人来引导这个国家,必然会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因为书生大都是理想主义者,在政治中不会妥协,不知道见好就收,他的满腔热血会造成更为激进的结果。

托克维尔指出,法国的文人和英国的文人一样,都没有多少参政的经验,但法国的文人们不满足于写写文章,他们对政治问题非常热衷,他们关心的不是现实中的政治问题,而是对政治原则的抽象思考,过于理想化。他们的生活远离实际,没有任何经历使他们天性中的激情有所节制。他们不知道一旦具体做事,就会遇到很多阻碍,他们不仅缺乏政治经验,而且还蔑视政治,用托克维尔的话说,就是:“在作家身上引为美德的东西,在政治家身上有时却是罪恶。”

真正引领大革命的虽然不是这帮文人,但他们身上也有文人的色彩,他们都有想改天换地的浪漫情怀和宏达的设想,托克维尔看到,这些革命家并没有真正关心普通的民众,也不想平衡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些革命家的目标是推倒重来,借助理性的力量,对复杂而又陈旧的社会进行一场全面的、激进的改革。他说:“谁要求过大的独立自由,谁就是在寻求过大的奴役。”

在路易十四被送上断头台之前的将近150年,英国的查理一世也被送上了断头台,很相似,在他们被送上断头台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也很相似。英国是迎来了克伦威尔的独裁统治,法国也迎来了罗伯斯庇尔的独裁统治。但是,这两种独裁统治是不一样的俄,比起法国,英国的独裁统治根本就看不到血腥,为什么呢?

因为英国的权力是受到制约的,这就牵扯到了两国的贵族集团,英国的大贵族在之前英法百年战争和玫瑰战争都几乎被打光了,国王与人民之间的中间阶层的力量得到了削弱,这个时候,是国王形成独裁统治的最好时期,但是英国为什么没有形成国王的专制独裁呢?因为早在1215年,英国国王约翰就签订了《大宪章》,里面的内容已经深入人心,议会接替了掉下来的贵族阶层,作为国王与人民之间的中间商(缓冲地带),一方面限制了国王的权力,另一方面也吸收了人们的愤怒。

而法国,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国王都受到各地大贵族的制约,在大航海之后,国王通过金钱的力量用雇佣军压制了贵族,从此让自己凌驾于贵族之上,到了路易十四时期,大贵族都被强行带到了凡尔赛宫,这也就是说,国王与民众之间的中间商也消失了。若是巴黎人民发生暴动的时候,一些大贵族的势力还在,他们一方面可以承担民众的怒火,另一方面也可以形成力量保护国王,或许大革命就算发生,也不会是如现在这般惨烈。

08.柏克与《法国革命论》:法国革命与英国革命的区别

就在法国大革命刚刚爆发的时候,小岛上的英国人柏克也写了《法国革命论》,关于这部著作的源头,其实也很有意思,柏克一开始并不打算写出,这只不过是他在给一个朋友写信的时候,越写越长,结果就一不小心写成了10万字的内容。

1789年7月中旬,当巴黎暴动的消息传到英国后,很多人都很激动,因为法国是他们的宿敌,他们就像看邻居家的热闹一样幸灾乐祸,柏克却从中看到了威胁。

柏克被誉为英国保守主义的先驱,一直以来,他就坚定地用户英国光荣革命的成果。

8月,柏克在给一个勋爵的信中写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他说:“对这个敌对国家貌似争取自由的斗争,不知是该谴责还是叫好。”

在他看来,巴黎人精神可嘉,但凶残程度也令人发指,如果只是一时的泄愤就算了,但柏克担心,这是巴黎人的性情才导致了革命的暴虐,他说,巴黎人的标新并不适合自由,唯有另一只铁腕才能管得住他们,要建立稳固的宪政,仅有自由精神是不够的,还需要智慧。

到了9月,一个法国的年轻贵族杜邦也给柏克写信,让他谈谈自己的看法。柏克十月底开始写回信,差不多写了五千个单词,他不过是想打消这位年轻一辈的革命热情,劝他还是冷静冷静,实际一点。

就在这期间,英国发生了一件事,引起了柏克的警惕。当时,伦敦一家刚成立没多久的“革命协会”举行纪念英国“光荣革命”的百年活动,一个非英国国教的牧师普莱斯在会上发表了主题布道。

这名牧师是一个书呆子,理论上的造诣很高,但在柏克看来,不切实际。他在布道中呼吁大家抛弃偏见,应该拥抱法国革命,还打算与雅各宾派联手传播“启蒙思想”。在他看来,法国革命者的自由理想属于全人类,基督徒的爱国主义应当以人类的解放为目标,他说:“正发生的法国革命与一个世纪前的英国革命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法国人的自由事业是英国自由事业的延续。”

这番言论可震惊了柏克,因为在他看来,法国的革命怎么可能与英国的革命是一回事呢?英国的光荣革命只是“恢复原有的,古老的法律与自由”,简言之,英国是回归传统,而法国则是抛弃传统,这怎么可能是延续呢?

另外,美国革命者托马斯·潘恩也在法国鼓吹大革命,为其打call,在这样的环境光下,柏克决定要写一本书,他之前写给法国贵族青年的信还没有寄出去,因此在这封信的基础上,柏克继续写了下去。

在柏克看来,法国人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约束军权,而是民权单方面的野蛮膨胀,绝对的民主制就像绝对的君主制一样,都不能算是政府的合法形式。

柏克的这封信,在第二年十一月上市,已经从原先的五千个单词变成了十万个单词。若是翻译成中文,可能会短一半,请大家想想,一本很厚的英文原版书,中文版翻译下来就缩减了近一半的纸张。

那么,在柏克眼里,英国革命与法国革命究竟有什么不同呢?首先,他也承认,光荣革命却是偏离了严格的世袭继承顺序,詹姆斯二世之后,英国人迎来了荷兰的玛丽王后和威廉三世,这在传统上是行不通的,因为按照继承法,怎么轮也不会轮到他们。但当时的英国环境就是如此,排在继承顺序的前几位都是天主教徒。

但这种偏离了严格的世袭继承顺序的事件,是人们出于现实的考虑,与“人民有权选择自己的统治者”没有半毛钱关系。在光荣革命的时候,有一个萨默斯特勋爵向新来的威廉三世和玛丽王后提出了要求,以后若是没有议会的同意,不得随意更改法律,也不得征收赋税。

这也是《权利法案》,它是光荣革命的成果之一,萨博斯特勋爵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将之前断裂的社会与现在的社会连接了起来,并不是说之前的政府不好,所以我们不要了,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荷兰的玛丽王后和威廉三世不错,那就按照人民的意愿,请他们回来当国王吧。

错了,光荣革命并没有革了传统政权的命,相反,它还将前后连接了起来,这非常符合英国人的性格,不随意否定过去,也不轻易展望未来。这样的性格,在不懂的人看起来,就是迂腐,就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拿破仑后来说过,英国就是小店主之国。形容英国不气派,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有眼前的蝇头微利。

柏克看了《权利法案》后,对里面的措辞十分赞赏,为啥呢?因为当时的英国人极力抹去“革命”的影子,不想让革命的思想渗透进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在柏克看来,光荣革命中废掉的国王,跟人民是否享有选择统治者的自然权利没有关系,因此他认为,作出任何重大的决定,不能依靠单独一项行动或单独一桩事件,要对局势有纵深的通盘考虑,特别应该想想,我这么做了,造成的后果会不会比之前还要糟糕?

柏克这么说倒也不是否定一切革命,他认为,革命仅仅只是解决特定问题所采取的不得已的手段,他不相信只因为有革命信念,革命就会变得正确,变得神圣。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康德,康德说,人只能是目的,不能是手段。但真的到了现实情况,单纯为了目的还不如知识将其当做一种手段。实际上,康德对于法国大革命也是存有一丝疑虑的,他认为,革命的理想是好的,但太血腥,太残暴。

请大家记住一点,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法律是失效的,是没有的。你的生死,就在于大法官的一句话,而且他没时间去听你辩解,罗伯斯庇尔也不会让你辩解,因为你身后排队的人多了,赶紧先拖出去砍了,下一个,哪有时间和精力跟你讲法律啊?

柏克认为,英国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遵循了“保存与纠正”的原则,没有这两条原则,光荣革命根本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的局限也在于此,因为不是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国家都有这种优良的自然传统。

那么,这样看下来,难道法国就无药可救了吗?除了大革命,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面对这种局面,柏克说:“只有法国人懂得将自由怎样与政府结合在一起,与公共力量、与军队的纪律和服从、从一种有效的而分派良好的征税制度、与道德和宗教、与财产的稳定、与和平的秩序、与政治和社会的风尚结合在一起后,我才能给法国送上祝贺。”

09.托克维尔与《论美国的民主》:法国革命与美国革命的区别

那美国革命与法国革命又有什么不同呢?这两场革命看上去好像起因都一样,人们喊的口号大致来讲也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由与平等,为何美国在革命之后走上了富强,而法国革命却差点毁了自己呢?

嘿嘿,别急,托克维尔除了写了《旧制度与大革命》,他还写了《论美国的民主》,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托克维尔在1831年走访了美国,他发现,虽然法国和欧洲许多国家在一定程度上都实行了民主制,但其实与美国的民主很不同,在美国,民主与自由可以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但在法国却不行。

在他看来,美国最重要的是自治精神,他认为,美国社会自下而上,建立在地方自治的基础上,尤其是乡镇自治和乡镇会议,这种乡镇蕴含着美国民主和自治的精神。

美国乡镇自治可以追溯到殖民地时期。(五月花号精神)

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学生,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没有别的依靠,学费啥的都需要自己动手赚,他的父母也远在大陆的另一头,这种环境就逼迫他尽快学会独立,洗衣服啊、打扫卫生啊,这些都得他自己来。自己的力量也很薄弱,怎么办?就和街坊邻居一起形成一个共同体,五月花号的人们在登上美洲大陆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合约》。在一个陌生的过度,没有人帮我们,一切都需要我们自治,这就是美国。

而法国呢?就像是一个在父母家长大的青年,突然有一天叛逆,推倒了旧社会,追求他的自由去也。可是问题也来了,他根本就没学会怎么独立地生活啊。

在美国,人们爱家乡胜过爱国家,而在欧洲大陆上,人们是反过来的,爱国家胜过爱家乡。托克维尔发现,美国人民在乡镇中能真正地体会什么是自由,人们在那里有机会参与各种公共事务,从中体会到自由的滋味,感受自由和秩序的平衡,自由和权威的平衡。比如,在乡镇中,大家都有权利选举和监督官员,也都有被选举的权利。乡镇事物不是任何个人、党派或家族的事情,是大家共同的事务,关系到每个人的利益,所有人都有义务管理这个乡镇,乡镇的繁荣和自由与每个人息息相关,大家热爱自己的乡镇,就跟热爱自己一样。

再举个例子,比如你出门,在小区里面看到一户人家养的狗乱拉屎,拉屎的地方呢也不是你家门口,而是一块公共地,你会怎么办?大部分人会假装没看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没在我家拉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是一个美国人,他会找邻居一起开个会,商讨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制定一些规则,比如小区里面以后不准养狗,但这样不是侵犯到人们养狗的自由了吗?那就让每个家里养狗的人都负责将自己狗的粪便清理掉,出门戴个袋子之类的。

如果是一个法国人,他若是忍受不了,就会给居委会打电话,让居委会来处理,但是问题来了,如果有一天,居委会突然消失了呢?被人们推翻了呢?

就像是一个以前一直靠轮椅生活的人,突然有一天,轮椅被人拿走了,他可不就摔倒了吗?连路也不会走了。轮椅束缚了我们行走的自由,但是在撤走轮椅之前,你得先学会走路啊。所以,在法国大革命之后,人们没有迎来自由,而是新的集权统治,拿破仑不就在大革命之后称帝了吗?小时候我觉得这不可思议啊,就好像一个人在昨天还在高喊口号,要自由要自由,不要束缚,在第二天就找来了拿破仑,反而还支持他称帝。现在想想,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人,在外面流浪了几天,发现自己还没有学会自立,又回家找爹爹去了。(柏克曾说,没有限制的自由知识放纵)

要自由,你得先学会自治!在今天的中国,不知有多少人坐在轮椅上,高喊“自由”的口号,为此不惜引经据典,将历史上所有喊过这类自由的人搬出来为自己撑腰。我每次看到这样的口号,都在心里默默地问了一句:“你的轮椅能先拿走吗?”

当然,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也指出了民主可能存在的弊端,比如民主可能会导致“多数人的暴政”,以及民主实际上可能会比君主制的成本更高。你以为民主投票不要花钱的啊?你以为统计选票不需要精力的啊,这些都是从纳税人手里拿出来的。

而且,民主选出来的代表,很多时候都是走马观花式的上任,他为了讨好民众,会不敢冒险去做一些长远来讲对社会、对国家有利的事。现在美国这样的现象就很多,反正就四年,不论我做得好不好,最多八年之后我就得下台,那八年之后的事关我屁事?这就是民主的短视。你让美国搞一个“十年计划”,“二十年计划”,这都是不可能的,奥巴马的医改方案不就被特朗普全面废除了吗?且不论医改到底好不好,这样的情况其实已经违背了美国先贤们的意愿,人们已经忘记了“杰汉之争”。

有人可能要问了,你怎么只说大革命的弊端呢?你怎么就不讲讲好的呢?

10.大革命的成果与后来的《拿破仑民法典》

法国大革命当然也有积极的一面,它将“自由、平等与博爱”的精神挥洒了出去,在政治上带来了观念变化,简单来讲,就是人民主权。革命不久之后就迎来了拿破仑时期,他发动的战争也将国内的启蒙思想传播到了欧洲各地。想一想,拿破仑一生中除了打仗,他还干过什么,相信有些人会脱口而出:《拿破仑民法典》。没错,就连拿破仑自己也说,这件事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成就,比当法兰西皇帝还过瘾。

法典,就是在旧的制度被摧毁的废墟中,重新生长出来的一种制度。民法是和所有百姓日常生活关系最为密切的法律,比如婚姻、继承之类的事情,都用启蒙思想重新刷新了一遍。当然,这一系列的后果,也催生了德国的民族主义,德国人你费希特就说,每个民族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政治主张,拿破仑就算是再怎么崇高、再怎么伟大,也不能将自认为地将伟大的思想强行带给别人。

法国在大革命之后,也一路跌跌撞撞,在共和国与帝国之间来回切换,现在的法国,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而推翻波旁王朝成立的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由此可见,在其中的两百年里,法国也经历了至少四次的转变,这在今后都会讲到。

11.美国人对法国革命的看法

法国大革命的消息传到美洲的时候,其实很多人在一开始都积极拥护,像麦迪逊、杰斐逊等开国元勋都很期待,他们觉得,美国革命的目标是自由与平等,而法国大革命喊出来的口号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这就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样,再者,美国革命的时候,法国人就是美国的盟友,给了美国巨大的支持。因此,很多美国人是很激动的,将法国大革命当成了自己的姐妹。

实际上,这是美国人自作多情了,法国人从来不认为这场革命和美国革命有什么关系,罗伯斯庇尔曾说过:“美国的例子对我们法国革命来讲,一文不值,没有任何借鉴的意义。”

当时,美国和法国在独立战争时期签的盟约,到现在还没失效,再者,欧洲大陆上在英国的领导下已经组成了反法同盟,美国人作为盟友,站在法国人这一边是完全说得通的。但是,当时的美国总统华盛顿就放话了,谁也不帮,保持中立。

很多人可能会很疑惑,为什么呢?

因为,法国的这场革命于美国来讲,没有任何利益。

当时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一个叫埃德蒙·查尔斯·爱德华·热内的人在大革命时期来到了美国,作为使者请求美国的帮助,却得到了华盛顿的中立态度。

他非常不甘心,一方面,在美国,他私下里劫掠英国商船,并对西班牙领土策划阴谋活动,另一方面,他煽动美国人民,让很多人民,甚至是精英阶层都对法国报以同情,麦迪逊甚至声称华盛顿的中立违宪,为什么呢?因为美国的宣战权不在总统,而在国会。

除此之外,英国无视美国在英法战争中的中立态度,在封锁法国海岸的时候也截获了几艘美国商船,这个时候,英美关系是很紧张的,1794年,美国派约翰·杰伊赴英谈判,这年的11月19日在伦敦缔结了《杰伊条约》,这条约对于美国来讲是一条不平等条约,在国内也遭到了部分人的指责,但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美国再次卷入战争的危险。

可是,让热内和广大美国人民没想到的是,法国大革命的发展太快了,当无数颗人头落地,无数哀嚎声飘在巴黎上空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后怕。尤其是在雅各宾党独裁的时候,就连热内也吓出了一身汗,因为他是吉伦特派的,若是此时回国,肯定是死路一条。后来,热内就留在了美国,还娶了约州州长乔治·克林顿的女儿为妻,成为了美国公民。

12.华盛顿的最后时刻

PS:华盛顿放在法国大革命这里讲,似乎有点突兀,应该放在之前的美国革命里面。不过,我目前所写的西方史都还没整理过,所以都是像糖葫芦一样串起来的。

1796年9月17日,眼看华盛顿的总统到期,他谢绝了继续担任总统的要求,在费城举行了告别演说,严格来说,这只是一篇长达32页的文字稿,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宣读出来,但是,这也成为了美国最重要的一份外交策略文献。

▲华盛顿

简而言之,这篇文稿是华盛顿的最后叮嘱,他提醒美国人要警惕什么,要重视什么。他强调,在处理外交关系时,一定不能感情用事,他说:“不要对一些国家特别厌恶,也不要对另一些国家过分亲密。”

这很像是英国的大陆均衡政策,也就是不结盟,他劝说美国不要卷入欧洲的事务中,要时刻保持清醒,保持中立,在决定与一个国家交恶甚至宣战之前,一定要先看清自己的利益。华盛顿说:“欧洲有一套基本利益,它对于我们毫无或甚少关系。欧洲经常发生争执,其原因基本上与我们毫不相干。所以,如果我们卷进欧洲事务,与他们的政治兴衰人为地联系在一起,或与他们友好而结成同盟,或与他们敌对而发生冲突,都是不明智的。”

美国第五任总统门罗发布的《门罗宣言》,实际上也是延续了华盛顿的中立政策,在后期再讲。

1797年3月4日,华盛顿向他的继任者约翰·亚当斯和平移交了权力,从而在这个新国度里,创立了有条不紊地和平移交最高权力的范例。美国历任总统就二战期间的罗斯福总统连任了四届,但那是特殊时期,在他之后,人们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将美国总统只能担任两届写进了法律,在之前,大家都是遵照华盛顿的先例,在第二届任期满了之后也就默认不再竞选了。

亚当斯当上总统后,和他的联邦党主张加强联邦政府的权力,极力反对法国大革命,批评法国大革命实施的压制统治和极端激进主义,这导致了法国与美国关系的进一步恶化。

于是,法国采取了报复行动,扣押和劫掠美国船只,面对法国人的报复,以汉密尔顿为首的主张开战,但以杰斐逊为首的反对开战。虽然亚当斯批评了法国大革命,但他实在是不愿意打仗,于是派使者前往法国交涉,结果被法国督政府的外交部长塔列朗避而不见,而是派了三个代理人会见使者。

代理人对使者趾高气昂,不仅要求亚当斯对之前说过的话道歉,还让美国赔钱,以资助自己在欧洲的军事费用。

谈判失败后,使者回国,以杰斐逊为首的认为亚当斯夸大了事情的经过,他们要求阅读使者带回来的证据,亚当斯无奈之下,将使者带回来的信件转交给了他们,为了避嫌,将其中三个代理人的名字用X,Y,Z来代替,因此这次让美国外交受辱的事件也被称为“XYZ事件”。

一时之间,整个美国都出现了一种反法浪潮,1798年,美国对法国不宣而战,两国的战船和商船在加勒比海附近发生了战斗。事后,亚当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不愿真正打仗,便又派使者前往法国谈判,这时,法国的领导也换了,正一心一意与英国交战,因此也不愿再多加一个敌人,双方就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达成了共识,这一场小打小闹的战争也被称为“美法准战争”。

1799年12月14日,华盛顿去世,据说他只是患上了感冒,但在去世之前进行了放血疗法,若是当时不这么瞎折腾,他是极有可能活到19世纪的。对于这位伟大的总统,全世界人民都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后人说:“美国有一位华盛顿这样德才兼备的人作为第一任总统是幸运的。翻开南美和非洲各国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即使是一个以民主宪法为伊始的新国家,堕落成为军事专制国家也是易如反掌。华盛顿是一位坚定的领袖,他保持了国家的统一,但是却没有永远把持政权的野心,既不想做国王,又不想当独裁者。他开创了主动让权的先例──一个至今美国仍然奉行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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