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闻机杼声 | 高锦潮

作者

夜闻机杼声

高锦潮

铁打的楼宇流水的住户，在房产中介地助推下，小区住户不断被易主，这是见多不怪的事儿。

前段时间，我们宿舍楼的两个单元住户们，只要大家相遇时，首先议论的就是每天晚上被“唧唧唧”的沉闷声骚扰，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朝床上一躺，“唧唧唧”的声音更会格外清晰，酷似谁在用电钻打墙洞，影响整幢楼人的休息。

其实，在大家议论此事之前，我早就和妻子为此而嘀咕过，谁家装潢急促到抢工期赶时间的挑灯夜战程度啊？妻子猜摸说：“可能是看好日子了，只好赶工期。”想想也是，搬家与婚嫁乃家中大事，谁都会选一个吉祥的日子。换位思考后，不耐烦的情绪也就平伏了下来。心想，果真如此，也就怪不得人家了，只有忍忍吧，否则就是不通情理了。

转脸一个夏天过去，“唧唧唧”的声响依旧夜夜不停歇，而且最晚时要持续到凌晨一两点。这种事，三天五日能过，一两个月可以忍耐，长期如此谁都受不了。深夜躺下进行静听细辨，那种沉闷的声音，好像是在用电钻的钻头挑拨着酸涩瞌睡的眼皮，甚至已经是直接放到了心尖上去颤抖，让人实在无法潜入梦乡，况且，有的人家还有小孩子在上学。

在被“唧唧唧”声骚扰得实在难以忍受时，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夜捉声源”。不长时间，锁定了二单元六楼的右侧住户，也就是我家楼上的对面人家。那是有着两个孩子的人家，小夫妻俩双方父母都在给另一房带孩子，丈夫虽有一份固定工作，收入并不高，妻子只能在家带孩子，可想而知，家境是不怎么宽裕的。这让我想起平时对他们的观察，一家四口的衣着极为简朴。媳妇为了贴补家用，揽回家小物件缝制活，由于白天忙于接送孩子与家务，只能利用晚上小孩与丈夫休息后才能飞针走线，所以，只要缝纫时就会发出“唧唧唧”的机械声。

找到了干扰大家休息的根源，人们便直接与小夫妻俩摊牌，虽然对方口头答应以后注意，可是，缝纫机的声音是无法掩盖的。数次面对面交涉无果，有人提出让他家把缝纫机搬到车库里去做。可是，对方虽然口头答应，却就是不见行动，其实那样也太不方便。因小区没有物管，无法进行就地投诉，有人对有恃无恐非常气愤，想要报警，也有的准备轮番打区长热线或者说直接用以牙还牙的方式，轮流到他家值班。我是非常理解小夫妻俩生活的艰难的，但是，从我的亲身体会中，也更理解大家被深夜骚扰的难受。

处邻割居不容易，大家亲望亲好邻望邻好。为了防止问题百热化，亦或弄僵了关系难以恢复，此事虽不属我份内，可从和睦相处出发，我又一次出了面。对方诉苦说，缝纫机如果搬到楼下，丈夫白天做重活，躺下来就睡得死沉，自己不就便，没法照应孩子。看着对方一脸无奈，同情心使我无法再去强求，可是，同情总不能用牺牲大家健康为代价啊！思来想去，我从家里抱去一床旧棉被，垫在缝纫机底脚下。经过试验，虽然有点不稳实，但并不影响缝纫质量和速度。

连续几个深夜，我用心地进行了聆听，噪音真的很是细微，再问别的邻居，一致反映可以接受了，其实也是大家理解他们生活的不易了。每当夜色爬上我家的窗口时，看着流泻的月光，我不由得想到了“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生活需要一针一线地密密缝。这位女邻居点灯熬夜地挣小钱，不正是想用含辛茹苦奋斗来的幸福，取代无奈的叹息吗？我们都应该敬佩她！

作者简介

高锦潮，笔名：高锦朝、大潮、一刀，文学创作三级，淮安市作协理事、洪泽区作协主席、总支书记、《洪泽湖》杂志主编。先后在《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解放军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人民文学》《诗刊》《求是》《中国报告文学》《钟山》《雨花》《广东文学》《前卫文学》《诗歌月刊》《安徽文学》等一百多家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千余篇，出版作品集四部，创作发表文学作品400余万字，十多次获得省级以上征文一等奖。分别为江苏省作协“重大题材”、《长篇小说》、淮安市文联签约作家，被表彰为全国百姓学习之星，江苏省文学工作先进个人，洪泽区“文艺领军人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