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综合体，想说爱你不容易
作者：黄知才 和君农业事业部业务合伙人
2021年5月8日，财政部下发《关于进一步做好国家级田园综合体建设试点工作的通知》。时隔四年，国家再次重启田园综合体试点建设，意义非凡。
田园综合体试点建设几经波折。
2017年国家推出第一批田园综合体试点之后，有将近四年的政策空窗期。这个期间，田园综合体的实施计划和具体扶持政策一直没有出台。这里面有机构改革的原因，也有一些现实上的困境。包括不少地方假借田园综合体的名义大兴土木大拆大建，甚至开发房地产，引发一系列的问题，背离了田园综合体的初衷。
田园综合体的由来，始于田园东方的创始人张诚先生发表的一篇论文——《田园综合体模式研究》，第一次提出“田园综合体”的概念，并在无锡阳山落地实践了国内第一个田园综合体项目——无锡田园东方。2016年中央农办领导考察该项目时，给予了高度认可。2017年，“田园综合体”被正式写入中央一号文件，成为乡村产业发展的亮点举措。
但中央一号文件提出的“田园综合体”与张诚先生首创的“田园综合体”却有着不同的内涵。
张诚先生提出并实践的“田园综合体”，构建了集现代农业、休闲旅游、田园社区为一体的乡村综合发展模式，是基于商业模式的考量，主张让企业参与，多方共建，共同开发；而中央一号文件提出的“田园综合体”，则强调“以农民合作社为主要载体、让农民充分参与和受益，集循环农业、创意农业、农事体验于一体”，更加注重“以农为本”和对农民利益的保护。
我们不去对这两种释义进行价值上的评判。但有几个现实的问题我们无法回避：
一是如何平衡田园综合体建设过程中农业产业与非农产业之间的关系；二是如何发挥农民的主体作用；三是如何解决田园综合体的产业发展和盈利困境。这是田园综合体建设的难点所在。
其一，关于农业产业与非农产业的关系问题。农业是田园综合体的基础产业，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田园综合体不同于农业产业园、农业科技园这些以现代农业为绝对主导的模式载体，其综合性特点意味着在突出农业的基础地位的同时，需要加载旅游、教育、文化、康养、居住等业态，并促成农业与这些业态之间的有效融合，否则就难以称其为“田园综合体”。那么，在田园综合体的打造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突破“农业产业”的边界，拓展更多的空间和可能。其中，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合理界定为生产、生活提供配套的居住业态？包括为创业者、旅游者、养老者提供的多样化的居住业态。按照限行的政策，搞房地产开发显然行不通。那么，在符合用地规划的前提下，利用闲置的村庄建设用地，适度开发创客社区、旅居社区、养老社区，是否可行？我们看到，今年财政部下发的通知文件有一个新的提法，就是“以一定数量村庄构成的特色片区为开发单元”，应该说为上述方向预留了可操作的空间。这也意味着，各地要建设田园综合体，必须依托村庄进行开发，而不是去想办法打农业用地的擦边球。
其二，关于农民主体作用的发挥问题。田园综合体的初衷，是为了发展乡村高质产业，推进乡村宜居宜业，带动农民增收致富。因此，中央最初提出“以农民合作社为主要载体、让农民充分参与和受益”是无可厚非的。但田园综合体是一个面向市场的综合性经营项目，对建设、经营主体有着较高的要求。农民合作社作为我国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发展现代农业、促进集体经济、带动农民增收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客观来讲，现阶段农民合作社的资金实力还很弱，组织化程度、管理水平和经营水平也不高，甚至存在空壳化、形式化的现实问题。2019年中央农办、农业农村部等11部委曾联合印发《开展农民专业合作社“空壳社”专项清理工作方案》，就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而在田园综合体试点建设实践中也发现，依靠农民合作社不足以支撑田园综合体的经营发展，事实上第一批试点中也极少有通过农民合作社来运营的，绝大部分是企业化的方式在经营。因此，此次文件明确提出“引入有实力有经验的市场主体牵头建设，探索在政府引导下形成社会资本与村集体合作共赢模式”，更具有指导性和可操作性。
其三，关于田园综合体的产业发展和盈利问题。田园综合体不是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我们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打造的田园综合体，最终是要通过持续经营解决产业发展的问题，进而解决生产生活生态的问题。2017年第一批试点以来，地方的积极性很高，中央、省级财政给予的扶持力度也很大，但各地建设的田园综合体运营情况这么样？恐怕不容乐观！铺摊子、上规模、重“硬件”轻“软件”的不在少数。以我考察过的一个东部地区的试点来看，该试点基础设施完善，颜值颇高，处处是景，非疫情期间年接待游客达60万人次以上，全国各地的政府官员都跑来参观学习，被誉为田园综合体的典范。但该试点产业非常单一，旅游收入是其主要收入来源。规划中的十几个农场，只有少数几个能维持正常运营。新建成的科普教育基地、农耕体验区缺乏实质性内容，门庭冷落。2018年我曾来过此地，当时寄予厚望，三年后重游此地，却发现并无太大改观。这还是作为标杆的试点，那么其他地方的田园综合体呢？我难以想象。可见田园综合体的可持续发展任重而道远。
【结语】
田园综合体作为三产融合的重要载体和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还将继续扮演重要角色。此次重启田园综合体试点建设，表明高层对田园综合体这一模式的认可，同时也是对原有政策的延续和升级，使之更接地气，更具有可操作性。只是，我们在打造田园综合体的过程中，需要更加注重市场规律，更加遵守商业法则，多一分理性，少一分盲目。如此，乡村产业才能保持持久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