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平子：杜鹃花开
杜 鹃 花 开
文 | 平子
近了，近了。是的，远山那一片隐隐约约的红就是了。谁说人间四月芳菲尽？此时杜鹃花正盛开呢！
“哇！好大一片，满山都是啊！”同伴们在发着惊喜的叫声。“看看这些，刚才路边的一丛丛真是小巫见大巫啦！”
再走过一个山坳，那大片的红更加清晰，隔着一个山谷，谷底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似乎根本没有路可上山。远远的，却看到对面最高的山头立着一个人影，准确的说只是一个人的轮廓而已，像远山地呼唤，这么近，又好像那么远。
别急，希望在前方，总有路能够到达的。加快速度奔跑，转弯，迫不及待地爬上一座小山，我们已经置身一片杜鹃花海了。看呀，左边，右边，山坡下，一簇簇，一片片，红的像血，粉的像霞，开得那么艳丽，那么铺张恣意。已经盛开的大团大团锦簇花朵，像笑盈盈的少妇脸；半开半合的一朵朵像羞答答的少女，未开的花苞却像没睡醒的孩子。有单瓣，也有多瓣。最多的一支竟然有十一朵，簇拥着在一起，像个花球，连花蕊都是红色的。想采摘，又舍不得。忍不住凑近了嗅嗅，并没有浓郁的花香。随风摇曳，我又分明闻到了阵阵花香。
这就是杜鹃了，生在山间灌木从中，树木旁，甚至有的长在石峰中，与野草、石头为伍，不必精心打理，人工侍弄，只需沐浴阳光，吸取大自然的雨露精华，到了季节，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兀自盛开。像一群隐居的仙子，远离闹市，不争名利，不求世人追捧。你若来，我用最美的容颜迎接，你不来，我也不会让你看到我萎谢的样子。经历季节轮换，明年，盛开依然。那份洒脱、随意、恣肆，岂是温室里的花朵可比拟的？
“来，给我拍一张！”小伙伴在一大团杜鹃花旁边灿烂地笑着，呼喊着。“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从中笑。”不正是这样切实的写照吗？红红的花朵，红红的脸蛋，人比花美，花美如容颜。此刻，花与人已经融于一体。
对了，这是位于孝昌丰山镇祝河的地界，不属于景区，离丰山镇几公里，过河就属于黄陂，与黄陂有名的云雾山遥遥相望。这儿的杜鹃花并不比云雾山少，看似分散，实则大片大片相连。野山的好处就是没有游客众多的喧闹和拥挤，没有景区筑造的水泥栏杆，没有累人的石砌台阶，没有刻意种植的造型，没有人工培植的虚假。游客稀少，这一大片杜鹃花就全部属于我们了。在这，你可以尽情地欣赏、嬉笑、奔跑，随意地摆各种POSS,站着、躺着、坐着、蹲着，调皮的，沉思的，远眺的，你是绝对的主角，不必担心有人奇怪地看你,也没有人跟你抢镜头。大声喊叫，尽情发泄，没准还有人在远方回应你。
站立山头，四月初的温度已然不低，今天却天公作美阳光并不强烈，清风拂面，温柔又惬意。放眼四周，连绵起伏的山脉没有尽头，山脚的公路成了一根根蜿蜒的白色玉带，水库成了大水塘。周围山上全部是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离得近的那么红艳艳，越远颜色却越暗。还有一棵棵野李树，开着白色的小花，清新脱俗。与杜鹃的红艳热烈相比，低调淡雅，静立一隅，像是专为衬托杜鹃而生。视觉上对面的那座山要高些，等爬上去，又发现另外一座山似乎更高。不然怎么有一山望着那山高的说法呢？小时候总是好奇，山那边是什么呢？曾经特别希望爬过山头去一探究竟。等到长大，爬过一座座山峰，发现山那边还是山，还是一样的村庄。就像生活，永远有一道又一道坎等着你，努力着，攀爬着，等越过去，发现不过如此。
蓦然想起初三的一次私自郊游，也是杜鹃花开的时节。我们为了缓解即将中考的压力，不知是谁出的主意，约着偷偷去爬山。那时乡村没有公交，我们骑着借来的二八笨重自行车，每个人后面还驮着一个人，骑了十几里路才到达目的地。当看到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时，对了，那时不叫杜鹃，叫映山红。我们这群没见过大山的孩子一个个惊喜异常，欢呼雀跃。仿佛浑身是劲，爬了一座又一座山，还采摘了许多映山红。等玩到快天黑，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学校，被班主任逮着狠狠批评了一顿，虽然个个耷拉着脑袋，心里却窃喜着，高兴着。岁月如梭，转眼过去快30年了，当年的青涩少年已年过不惑，华发早生。再次爬山来看杜鹃，却是鸟枪换炮，开着小车自驾，面对满眼的姹紫嫣红，竟不忍采摘糟蹋，多了许多怜惜和欣赏，连旁边绿意盎然的杂草树木也看着那么顺眼。成熟，就是更加懂得珍惜和欣赏周围的一切吧。
红颜易逝，从来花无百日红。眼前的繁盛又能保持多久？唐代诗人李商隐曾有诗《锦瑟》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此时，似乎更能理解诗人的心境。想起杜鹃啼血的典故，这殷红似血的杜鹃花，红得那么透彻，那么纯粹，难道果真是子规鸟啼血而生？
突然，我看见另一道山梁上有一长段残破的城墙，应该是古时战争留下的，没有完全倒塌的部分，傲然挺立，如英雄的身躯。断壁残垣的城墙下面，也有一丛丛开得正艳的杜鹃花，那不正是革命先烈们用鲜血染红的颜色吗？此时，我仿佛听到布谷鸟在声声哀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 关于作者 -
平子，原名杨四平，医务工作者。独爱读书和融入大自然。淡泊宁静，习惯用文字记录生活的酸甜苦辣。有作品在网络平台、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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