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之旅第一天
沿着318国道一路向西,我开始了我的川西之旅。318国道是中国最美的景观大道,东起上海,西至西藏芒康,全长5476公里。318国道成都至拉萨段是著名的川藏公路,这一段是这条景观大道中最美、最精彩的一段,沿途风光千变万化,多姿多彩,行走其间可以体验隔山不同天、一天有四季的奇妙感觉。川西之旅第一天的目标是赶到甘孜州的新都桥,一早就驱车踏上了这条景观大道。
川藏公路全长2000多公里,其中要翻很多海拔4千米以上的雪山,横跨许多江河,地质结构复杂,塌方泥石流不断,这条路也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公路”,然而也正是这些高山大河构成了318国道上壮美的景色。位于雅安市和甘孜州交界处的二郎山是我经过的第一座山,我还是从一首歌曲中知道二郎山的。从海拔上说,海拔3437米的二郎山在川藏线上是排不上号的,但二郎山的路弯多、坡大、路窄,经常还会遇到冰雪、暴雨、浓雾、滑坡、泥石流,因此二郎山是川藏线的第一道险关。
现在二郎山上的公路已经进行了改造,车行二郎山已不是难事了。虽然路好走了,但二郎山还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车行到半山腰的转弯处,为了拍摄沿途的美景,就在路旁停下了车。下车后却发现坐驾的前右轮不知何时漏气了,整个车轮全扁在地上,只好将车退到附近的农家小院,等人来修理,耽误了一个小时才重新上路。提示一下,在二郎山上若车坏了,可以到附近的农家小院,这里有常年在路上做修车生意的人的电话。
二郎山以前的翻山公路极为不便,成为制约甘孜州及西藏发展的瓶颈。1996年国家开始兴建二郎山隧道,直到2002年隧道才建成通车。二郎山隧道长约4180米,海拔高度2182米,是国内已贯通的公路隧道中最长和海拔最高的一条。隧道建成后,比原来的二郎山翻山公路缩短25公里里程,缩短行程时间3小时,还避开了事故、灾害频发路段,保证了道路畅通和行车安全。现在从隧道穿越二郎山,只需要几分钟。
在二郎山隧道口有一块碑,上面是那首著名的《歌唱二郎山》的歌曲,它歌颂了当年解放军修建二郎山公路的情景。1950年,解放军第18军进藏时,车只能开到雅安,再往前只有骡马道了。解放军当年是边修路边进军,官兵们靠两只手和一双肩膀,历时4年零9个月,终于将路修到了拉萨,但为了这条公路许多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穿过隧道,我来到了大渡河峡谷。刚出隧道,我就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二郎山东西两侧的植被景观明显的不同。雅安境内的东麓水份充沛,灌木茂盛、高大林木较多,山间常有云雾缭绕。而属于康定境内的泸定则是另一种景象,这里日照很强,山上的植被也少了许多,空气明显的干燥。由于山的两侧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气候,人们把二郎山称为阴阳山,我想这也许是二郎山挡住了季风吧。
大渡河峡谷的公路上有许多的观景台,站在观景台上放眼望去,浅绿色的河流穿梭在蜿蜒的峡谷中,银色的公路镶嵌在两侧的山峦上,灰色的输电塔架越在山麓之间,向远处、向高处延展而去。一个个村庄坐落在峡谷中,山上绿树丛丛,远处云雾缭绕,好一幅美丽的画卷。
在泸定城吃过中餐,游览了铁索桥后,沿着大渡河峡谷中的318国道一路向西继续前进。车在路上奔驰着,坐着舒适的小车奔驰在这美丽的景观路上,窗外的景色犹如幻灯片一般从眼前闪过,高山奇险,沟壑纵横,时而像一幅幅充满诗意的水墨丹青,时而像一篇篇奔放的抒情散文。此时的大渡河也不再是羁傲不逊,矜持幽雅,一路低吟浅唱,柔婉地迎接着我这位异乡客。
大渡河峡谷可以说是一幅现实中的水墨长卷,也是一幅巨型的天然浮雕。从车窗向外望去,那巨型的天然浮雕美妙绝伦,线条优美,或刀劈斧削,或凸凹有致,或凝重无比,或仰天长啸,或低首含情,或险象环生。天空中闲情的云朵,缭绕在山巅,轻舞长袖,像仙女散花,又像白衣仙人吹奏神曲,妙乐仙韵轻轻洒落。
峡谷中的山岩石壁经过千百年雨雪的冲刷,犹如鬼斧神工般令人惊心的壁立于河的两岸,其险峻比之长江三峡的临江山壁是有过之无不及。正是这种气势映证和丰富了中国画的“斧劈皴”和“马牙皴”, 这四周狰狞怪异的山崖绝壁与江河景色是很多画家的写生地,据说古今中国许多知名画家都到过大渡河峡谷写生,并创造出了极具特色的山水画法。
当行到姑咱镇附近的瓦斯村,车左转离开了大渡河峡谷,沿着318国道进入了通往康定的折多河峡谷。峡谷中的折多河比大渡河要窄许多,但河水比较清澈和欢快。这一路上都是壮丽的景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峡谷中尽显,那巍峨的气势,那绝美的天然造型,总让我浮想联翩,诗心激荡。那峡谷不停吹奏的山风,就像天籁笛音,掀动我的衣襟,在我的心中驻足。
我每次出行最喜欢的就是看沿途的风景,特别是这次穿行在人间的天然水墨长卷中。整个峡谷极深极长、蜿延曲折,层层叠叠的万千群山远远近近地错立着、相对着。其山峰均为强烈上升的断块,巍峨挺拔、壮丽奇特,充满了粗犷豪迈的阳刚之美。一股股清爽的空气从窗外涌入车内,让人顿觉仙风道骨。
车内的我情绪高昂,仰望峡谷上的蓝天,是那样的高远,又是那样的深邃。峡谷两岸奇峰突起、危岩耸立、陡峭险绝,有如被上苍在造山设江时用刀削斧砍过一般,给人的立体视觉冲击感极强极猛。其雄伟之势不只是对视觉的强烈撞击,让人叹为观止,而是实实在在的对心灵的冲撞和震憾。这种震憾让心里有些痛楚、沉重,因为这种美太壮观了,美得让人心痛。
折多河一路把我接进了康定城,我为了赶在天黑前到达新都桥,便没有在康定停留。在穿过康定城时,我才真的体会到了这座城真的是一座溜溜城(溜溜,意即窄而长),康定城四面环山,依势沿峡谷而建,长约7公里。街道不多,街面不宽,两旁楼房林立。也许是常住人口不多和游客稀少的缘故,整个城市并不给人狭窄、局促的感觉。
别看康定城虽小,但它却是甘孜州的首府所在地,是川藏咽喉、茶马古道重镇、藏汉交汇中心,是一座以藏族为主,汉、回、彝、羌等多民族聚居的城市。康定藏语叫达者都,意为三山环抱,两水交汇的地方。康定东傍跑马山,北邻郭达山,西靠九连山。折多河由南向北带着冷硬而清洌的高原雪水穿城而过,在郭达山前与雅拉河汇流后奔向大渡河。
说到康定就会让我想到那首《康定情歌》,现在康定的宣传广告也称之为“情歌故里”。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情歌时年纪还小,但听到“溜溜”这个词,便不由自主的喜欢。“跑马溜熘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极好的歌,如今我依然可以自如地哼唱。年少无知,情之于我,那时自然是不懂的。但是“溜溜”这个词,却有一种异样的韵味,缠绕于心扉,终成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出了康定城,车在弯弯的山道上悠然而行。转过一道弯,苍翠群山间,一座雪山下的小城映入眼帘,我惊呆了,这里是康定的新城区。这座新的小城美得如此不可方物,美得如此令人陶醉,在青山绿水和圣洁的雪山衬托下精致清新,韵味十足,简直就像童话一般。如果能生活在这如画的世界里,一定是很快活的事,我真羡慕当地人能生活在画一般的环境中。
折多塘观景台是我离开康定后遇到的第一个观景台,这里的海拔有3200米。观景台的护拦上横牵斜拉着几条黑色的牛毛绳,挂满了色彩各异的经幡和白色的哈达。山风吹过,绳上的经幡猎猎作响。边上的嘛呢堆,整齐有序地堆叠着刻有“六字真言”的经石。站在观景台,放眼望去,长天如洗,苍山如海,迭岭如城,接野横空,邈远辽阔。
远处终年不化的雪山灿若银屏,横亘在天地交接之间,在日照下反射出冷森森的白光,显得无比圣洁。湛蓝的天幕下,一片片白云从北方飘来,如绢如絮,缓缓滑过雪峰,挂在西南的天际。现在已是深秋,金黄色的落叶松撒落在绿茵的山坡上,与远处终年不化的雪峰相映,色泽分明,生意盎然。蓝天、白云、雪山、村庄完美的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国画大师的丹青妙手之作。
一路继续西行,地势也渐渐抬升,曲曲折折的道路蜿蜒盘旋,高原上云雾缭绕,车仿佛是在天际中穿行。这里是进入西藏的第一座雪山“折多山”,折多山最高峰海拔4962米,折多山的垭口海拔有4298米,垭口与康定城有1800米的海拔落差。折多山垭口是川藏线上的第一个高山垭口,这里是汉藏文化的分界线,出了这个垭口,就正式进入了西藏,因此折多山垭口也被称为“康巴第一关”。
“折多”在藏语中是弯曲的意思,汉语音译就是“折多”二字。折多山的盘山公路确实是九曲十八弯,来回盘绕就象“多”字一样,拐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难怪当地人有句话叫:“吓死人的二郎山,翻死人的折多山”。看着车外弯曲的公路和积雪,我兴奋起来,做为摄者的我是不会放过这些弯弯曲曲的盘山路的,放下车窗玻璃,把镜头伸出窗外开始捕捉我喜欢的景色。
车喘着气在弯陡的山路上龟爬着,拐过一道长长的回头线,便停在了折多山南端的垭口。车刚停稳,我就拿着相机打开了车门,忽然感觉一阵冷风钻进了身体里。折多山垭口的风比较大,我把衣服紧了紧就往观景台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四周张望着,满眼都是白色的冰雪。头上湛蓝的天空、大朵的白云、眼前洁白的积雪、白色的经塔、彩色的经幡、庄重的石碑,我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在垭口的公路边有一座高大的祈愿墙,祈愿墙全部由黑色石头搭建而成,墙上有“川藏第一关祈愿墙”的金色大字。祈愿墙上的石块除写有藏文六字真言外,还有汉字:折多西望、扎西德勒、吉祥如意、一路顺风、畅想天路、一生平安等祝福的词语。在这个川藏第一关的地方修建祈愿墙,是当地人希望通过此来祝福走在祖国最美景观大道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好运。
下得折多山来,便是新都桥了。只见一个个藏族村落依山傍水地散布在公路两旁,一条浅浅的小河与公路相依相偎地蜿蜒流淌。房前路旁矗立着一棵棵杨树,在秋风中夕阳下炫耀着特有的金黄。一群群牦牛点缀在田园牧歌式的图画中,平添出许多生动。远处的山脊,舒缓地在天际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满眼蓝色、白色、金黄、黑色、绿色的饱和色块,在明丽的秋阳光线的描绘中,凸现着流畅的色彩和线条,使我恍如置身画中。
我眼前呈现的新都桥是流光溢彩的,这里的山是温柔的曲线,秋意随山波荡漾,流光随山影徘徊。新都桥的水是潺潺的清流,流在山的脚边,流在树的身旁。新都桥的树如亭亭的少女,站在藏家的村口,集在路边的水波里。迎面而来的车从边上飞驰而过,清新而湿润的空气令我呼吸顺畅,一路的金色使眼前的景致分外妖娆,对我来说是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色的,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
海拔3300米的新都桥号称是“摄影家的天堂”,但新都桥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景点,它的风光就在路上,延绵数十公里被称为摄影走廊,这里不知印下了多少好色者的脚印。河谷里枯黄的草场紧邻着绵延的群山,清澈的河水沿着河谷静静的流淌,成群的牦牛和马匹在草场上悠闲的啃食着草,依山傍水的藏式农舍星星点点的散落在草地上,好一派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
此时太阳已落到了天际线边,再过一会这里将完全被黑夜覆盖。回头望了望来时的公路,只见远处的折多山还处在太阳的照耀中,也许马上就能看到难得一见的日照金山景观。我忙喊:“快停车,让我再拍最后一张。”日照金山是一种特别美丽的自然景观,这种景观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点才能看到,一般日照金山都是发生在凌晨或傍晚,当快落入地平线下的太阳将光线直接照在雪山顶上时,这时候就会出现壮观的日照金山景象。
我跑到路边的农田旁,将相机狠狠的按在一棵杨树上,以防止光线不足时快门释放过慢对成相造成影响。很快折多山上那银白色的雪峰披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金黄色,灿烂辉煌、壮丽无比。刚才真是差点错过了,此时我心跳加速,激动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频频按动快门记录下这几分钟壮美的景象。拍好照片,天也完全黑了下来,现在我是不带任何遗憾,开始去寻找预订的旅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