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头条:草圣怀素(连载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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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素画像
怀素是我国唐代的书法家,以“狂草”名世,史称“草圣”。生于737年,卒于799年,自幼出家为僧,经禅之暇,爱好书法,有评论家认为:“怀素草书,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书法率意颠逸,千变万化,法度俱备。”
陕西省作家、书法家、文艺评论家张社教先生数十年呕心沥血研究怀素,顺着怀素当年的足迹,踏访了国内多处怀素遗迹之地,撰写了大量的田野笔记,发表了几十篇研究怀素的论文,并被怀素研究会吸纳为会员。近年来,张社教先生在出版《怀素及其草书研究》之后,用通俗的小说笔法创作了《草圣怀素》,让普通读者读来,更能轻松、清晰地了解怀素一生的经历以及书法创作情况。《文化艺术报》即日起开辟连载专栏,刊发张社教先生的《草圣怀素》,以飨读者。
文/张社教
李舟对怀素原有的一点不好印象,被他生动的表演和使转如环飞动的狂草扫荡一空。李舟早年见过张旭豪饮后以发濡墨,癫狂草书的场面,此刻似在重现,又有不同,笔触似比张旭瘦了些,但明显感到其参入篆籀,细瘦劲挺,如铁似钢,使转如环,曲曲难抻。他深受感染,不由自主道:“昔张旭之作也,时人谓之张颠;今怀素之为也,余实谓之狂僧。以狂继颠,谁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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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舟寥寥数语,此后在书史上留下了“颠张狂素”之论断,千百年后,仍为书评之热词。
怀素见李舟如此夸赞自己,就递过一杯酒道:“李大人,谢谢您的奖掖,何不把您刚才所说写下来做个留念。在座诸位,今日也每人给贫僧留诗一首,可否?”
李舟被怀素的书法表演折服了。他也学习书法,见过无数人写字,但从没见过如此豪情万丈,一泻千里的书风。他二话不说,取过纸笔一气写完并将笔交给张谓。张谓没有思想准备,拿笔沉思了一会,写道:
稽山贺老粗知名,吴郡张颠曾不易。
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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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张谓搁笔道:“先写这几句,改天斟酌好了交你完整之诗篇。”说着他将笔递给杜甫。杜甫主张“书贵瘦硬方通神”,怀素草书受释惠融欧体影响,取法篆籀,瘦硬劲健,铁划银钩,非常符合他的审美意识,但他是个中和敦厚之人,心头对怀素刚才的羞辱阴影还未散去,再者他不喜怀素如此张狂的性格。他没有接笔,道:“老夫年事已高,反应迟钝,回去思量思量再说吧。”
杜甫是怀素见过的诗人当中唯一没有赠诗的诗人。
见杜甫推辞,张谓正想把笔递给旁边的苏涣,不料朱遥离得近,先伸手接了过去。
朱遥见苏涣也伸手,就要将笔递给苏涣,两人推让起来。
见朱遥真心推让,苏涣便接过笔道:“藏真兄,这几天一直在想,怎样向亚相推荐你,刚才见上人之狂草,就此写一诗荐信何如?”
怀素高兴地蹦了起来,抚掌大呼:“这般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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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遥处士无意仕途,潜心学问,在零陵有很高的声望。无奈他是个慢热型的人,不起草稿很难写出来。“绿天庵”笔会时,他没有成篇,回去给怀素写了首诗,总觉不满意,刚看怀素书壁表演,灵感来了,脑子里蹦出了“笔下惟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去”。他借苏涣书写的当儿,从怀里掏出写好的诗稿,去旁边再作修改。
苏涣早有腹稿,略作思量,便写道:
《怀素上人草书歌兼送谒徐广州》
张颠没在二十年,谓言草圣无人传。
零陵沙门继其后,新书大字大如斗。
兴来走笔如旋风,醉后耳热心更凶。
忽如裴旻舞双剑,七星错落缠蛟龙。
又如吴生画鬼神,魑魅魍魉惊本身。
钩锁相连势不绝,倔强毒蛇争屈铁。
西河舞剑气凌云,孤蓬自振唯有君。
今日华堂看洒落,四座喧呼叹佳作。
回首邀余赋一章,欲令羡价齐钟张。
琅琅诵句三百字,何似醉僧颠复狂。
忽然告吾游南溟,言祈亚相求大名。
亚相书翰凌献之,见君绝意必深知。
南中纸价当日贵,只恐贪泉成墨池。
苏涣写毕,迎来阵阵喝彩。
朱遥接过笔,从袖中取出诗稿抄写。他崇拜怀素,神往草书,但自己拿得出手的还是隶书。
苏涣把怀素拽到一旁道:“上人可拿这首诗荐信去广州拜谒徐浩大人。”
“见亚相俺该注意啥?”怀素小心地收好诗荐信问道。
“他世代仕族,出身高贵,上人要注意细节,执弟子礼,谦逊为要。此人书法,注重骨力,主张学习书法,宜先立筋骨,认为筋骨不立,肉之不附。上人应该……”
听到一阵喝彩,他俩转身回到书写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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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朱遥写到“笔下惟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去”时,众人齐声喝彩。朱遥诗曰:
几年出家通宿命,一朝却忆临池圣。
转腕摧锋增崛崎,秋毫茧纸常相随。
衡阳客舍来相访,连饮百杯神转王。
忽闻风里度飞泉,纸落纷纷如跕鸢。
形容脱略真如助,心思周游在何处。
笔下惟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去。
怪状崩腾若转蓬,飞丝历乱如回风。
长松老死倚云壁,蹙浪相翻惊海鸿。
于今年少尚如此,历睹远代无伦比。
妙绝当动鬼神泣,崔蔡幽魂更心死。
朱遥写完了,大家这才觉着他诗好,那一手隶书也很好,免不了真心喝彩。
子夜时分,众人尽欢而散。怀素已是醉得一塌糊涂,吐了一地。朱遥让大家去休息,自己和怀素睡一屋,方便照顾。
怀素醉得太深,第二天正午时分才醒来。朱遥安顿他吃了点东西。
吃过饭,怀素仍觉困乏,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光亮的太阳发呆。
正午太阳很毒,朱遥正在院子晾晒被怀素吐脏了洗过的袍子。
苏涣来了,怀素也没起身,让过座,三人开始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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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昨晚喝高了!”苏涣道。“是喝高了!”怀素应道。“可知否?上人使杜工部不悦!”苏涣道。“不知道!杜工部为何不悦?”怀素惊得站了起来。
苏涣便把过程叙述了一遍。怀素道:“杜工部是俺非常崇敬之诗人,我喜欢他的诗,也常常写他的诗,俺曾把他《秋兴八首》和其他诗篇多次书写,赠与友人,如今怎么会搞成这样?该如何是好!”
“不打紧,杜工部人品好,有空过去道个歉,说开了,他不会计较的。”苏涣道。
怀素忙道:“俺明日将赴广州,官船走得太早,如今天不去登门道歉,恐怕没有时间了。”
二人即刻动身,前去释疑,天不作美,杜甫不在,怀素失去了当面陪罪道歉的机会,此后终生再也未曾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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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社教,笔名张烨。陕西省旬邑县人。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散文学会会员,怀素研究会会员,先后在《书法报》《书法导报》《书法》杂志、《中国文化报》《延河》《延安文学》《宝葫芦》等报刊发表书法理论文章及文学作品,出版《怀素及其草书研究》。